26 第八章 决斗（上）

皖城新定，诸事繁多，孙策连忙数日，未得空闲。到第五日上，孙策用过早膳，往校场巡视右部骑士操练，忽报刘勋引军来。孙策眉头一皱，与吕范直奔城北。

卫、后二部值守城防，后部在北门，朱治早在等候，孙河亦自南门赶至。引孙策上了城头，只见一排弓手张弓拉弦，只待放箭。孙策向城下一望，只见护城河外有一军呈行军阵，约三千人。阵前一人骑马来回踱步，正是刘勋。他见了孙策，忙道：“怀义校尉来了，速教你的人撤去弓箭，让我们进城。”孙策道：“刘大人，你带了一大队人马来，是什么意思？”刘勋道：“左将军知庐江攻克，已任刘某为太守，劳烦怀义校尉交接！”孙策一时怔住。忽听孙河忍不住道：“袁公先已允了怀义校尉为庐江太守，怎又任了刘大人？”刘勋道：“不错！”说着自怀里取出一卷锦缎，道：“这是左将军手谕，怀义校尉若是不信，大可一验真伪。”言毕一挥手，教左右一名军士拿了。

孙策教放下吊桥，那军士拍马至城下，取一支羽箭，拗去箭头，又将锦缎缚了，“嗖”的射上城楼。当下左右取了递与孙策，孙策见此情形，心知无假，当下展开锦缎一看，左下角盖的四方大印鲜艳夺目，正是“左将军袁术印”六个大字，再读谕文，意思正如刘勋所叙。孙策缓缓合上锦缎，刘勋远远见了，手一挥，道：“兄弟们进城！”朱治右臂高举，喝道：“弓弩手准备！”刘勋脸色一变，道：“孙策，你反了不成？”孙策木然远望，良久，淡淡地道：“弓弩手听令，撤箭。”朱治缓缓转首，错愕地望着孙策。只听孙策又道：“来人！开了城门。”孙河“扑通”一声跪倒，叫道：“主公！”孙策喝道：“孙河听令。”孙河一怔，起身恭立。只听孙策续道：“着卿迎刘大人进城。”又听“扑通”一声，只见吕范跪倒，道：“怀义校尉三思！”孙策喝道：“吕范听令！”吕范缓缓起身。孙策续道：“着卿准备宴席，为刘大人接风。”

吕范与孙河对望一眼，二人心念如灰，缓缓下了城头。门前军士皆知刘勋一到，自己便须走，亦不愿开城门，是以迟迟不动。此时见孙策心意已决，众军士无奈，便要去抬门闩。忽听一个声音喊道：“且慢！”孙河快步上前，一把抓住门闩向下一压，城门复又闩好。

吕范转首看去，只见一乘马疾驰而来，转眼到了近前，却是徐琨。徐琨下了马，直上城头。孙策道：“兄长怎么来了？”徐琨道：“听闻刘勋引军来，属下便急忙赶来，途中又听人说是袁公命他来接管庐江的。”孙策道：“兄长既知是袁公之意，缘何仍作阻扰？”徐琨一望左右，见周围士卒众多，上前附在孙策耳边，轻道：“袁术叛逆，不可久从之。况其嫉贤妒能，不若早绝！”孙策转首看着孙河，道：“伯海，卿愣着做什么？”徐琨急道：“伯符！想当年破虏将军麾下数万部属，如今还剩了多少兄弟？这……这……”说到此处，又附在孙策耳边，道：“这都拜谁所赐？”孙策双目漠然，不发一言。

孙河望着城头，见孙策没再催他，便仍是不动。忽听周泰道：“袁公背信，周泰请战！”话音方落，又一个声音道：“韩当亦请战！”只见二骑飞驰到了城下，却是韩当与蒋钦。当即二人下马，上了城头，正待说话。忽听一个声音道：“这庐江是怀义校尉打下来的，安能拱手让人？黄盖请战！”两骑飞驰而至，却是黄盖与徐逸亦到。孙策望着众人，一阵沉默。忽又听一个声音道：“荡寇部已经集结，只待怀义校尉下令！”却是程普策马到了城门，其后二百士卒列队随行。

黄盖上了城头，单膝下跪道：“请怀义校尉下令一战！”诸将齐道：“请怀义校尉下令一战！”孙策双眼往众将脸上逐一扫过，道：“怎么打？”韩当道：“刘勋连陆康都赢不了，我们惧他何来？”孙策道：“然则如何？我军千余兵马，据弹丸之庐江，与左将军抗衡？”诸将一怔，皆不能对。孙策道：“那孙策便是第二个陆康。”转首看着孙河。孙河“咳！”的一声，抬起门闩，两边士卒推开了城门。孙策转首向吕范看去，吕范一跺脚，往郡衙去了。

孙河骑马驰出，高声道：“恭迎刘大人进城！”刘勋先见城头戒备，自己险些吃亏。后弓手撤了箭，城门却迟迟不开，他这回做了提防，生怕有变，一直未敢妄动。及孙河出得城来，刘勋这才领众上前。

孙策接了刘勋进城，当即同往郡衙，文武事务简略做了交接，已是正午。吕范已设好宴席，孙策点了吕范、孙河、蒋钦、周泰、徐逸五人同入坐，刘勋一方亦是六人入席。双方心照不宣，随便吃了点，便即散了席。

孙策出了衙门，回首望了一眼，转身信步往街上而行。吕范等人跟随在后，却见孙策一路向东，忽在一座大宅前驻足仰望。众人顺着孙策的目光仰首望去，只见大宅匾额上书“乔府”二字。孙策向那匾额凝望一会，忽道：“可还记得么？伯海，卿也在皖城。”孙河不明其所指，当下含糊地应了一声。只听孙策又道：“四年！原拟加冠后从军，再有一岁，当可建立功名。转眼已是第四个年头，不想却是今日之局。”吕范等人面面相觑，只听孙策长叹了一口气，道：“走吧！”转身沿原路折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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