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事情往往并不如你所想

他：

“后排的那位同学，虽然这确实是一门相对乏味的课，但还希望你能睁开眼睛认真听听。”

刚刚被室友王浩从梦境中拉回现实，便看到讲台上的力学老师双手撑着讲桌看着我这边如此说道，虽说距离有些远看不清他的神情，不过想必一定透露着几分轻蔑吧。

一定有吧，如此才是平淡。

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坐直了身子，摆出一副要认真听讲的样子，力学老师才算是继续开始了授课。

看着投影屏上PPT不断变换，思维又渐渐模糊起来。

“你可真行啊雨哥，贠老的课都敢睡。”

“没办法，周公女儿今天意外地粘人。”

斜过眼睛看向王浩，心里不禁有些感叹，这位可真是个强人，手上游戏战局白热化，脸上却不动声色，面朝前方，可能远远看去真的像是在听课。

“不是我说啊，你最近真跟死了还没埋似的，要不要我给你上某宝淘个骨灰盒备上，指纹解锁，滑盖的，给你帝王级逝后体验。”

没有理会他的话，我继续斜着眼盯着他的手机屏幕，只见他打开对话框，手指飞动，一连串的问候话语相继发出，然后迅速退出游戏关了手机扔在一边。

“你一定能当个知名钢琴家。”

“切，当个有深度的‘史学家’不好吗？”

“研究别人家的族谱？”

“不然呢。”

“……”

叹了口气，我低下头看了看手表，差不多是下课的时间了，扭了扭有点僵硬的脖子，随手把没翻开过的课本塞进王浩的书包，手撑着下巴安心等待下课。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熟练啊。”

看着王浩有些圆润的脸上僵硬的表情，正好下课铃声响起，我舒心地长叹一声，等到贠老走出教室，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并走出教室。

“下午没课，等会儿怎么安排？”

“还能怎样，吃过午饭不就回寝室待着嘛，所谓，无聊的日常啊。”

走在路上，和室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南方的夏天依旧燥热，没了空调的救赎，现在我额前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得黏黏腻腻了。

“夏天啊，好热，好烦。”

王浩掏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喘着粗气，没有应声。

有些刺目的阳光里，我有些费劲地睁开眼，看着身前按着车铃过去的自行车、三五成排走在路中间的貌似好兄弟、或者偶尔闪过的穿着亮丽夏装的女孩。

嘈杂的声音渐渐缥缈起来，带着点焦糊的草叶味停滞在鼻尖，当空的太阳挂在正中央摇摇欲坠，却又感觉永远不会落下，我的时间，也仿佛被人按了暂停键卡在了生活的轴上。

“好无聊啊。”

嘈杂的寂静里，有个声音和我异口同声。

“哟，雨哥，今晚滑板不。”

冯可悦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如此问道。

“滑，吧？”

我在作业和滑板之间犹豫了会儿，心里不怎么确定，我不好意思的躲过了她看向我的眼神。

“好嘞，今儿轮到你请吾辈吃饭了哦。”

冯可悦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留下我欲言又止，消失在了人群里。

是池塘的鱼儿跃起，荡起涟漪，又隐没于安宁。

“啧，你居然还没跟异性绝缘。”

“好歹我也是有前女友的人。”

王浩听到我这话，故意跟我拉开一段距离，露出嫌弃的表情。

“母胎solo，是我对未来老婆的坚守，你个渣男。”

“滚！”

我笑着推了他一把，小子你怕是不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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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午饭回到寝室，其他两个室友也已经回到了寝室，稍微整顿了下，四个人便各自回到床上躺尸。

“我说，开空调吧。”

陈超的声音响起，好似时日无多的重病患。

“哦。”

宿舍长侯山淡淡回应，然后便不见了动静。

我扭过头看了看离我不远的空调，又转回来继续数着天花板上的裂纹，下铺的王浩已经睡着打起了鼾。

陈超认命般长叹一声，随着架子床硌牙的声音下床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空调，我咬紧牙关，等到另一阵咯吱声停歇才放松下来。

“好无聊啊。”

我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人跟我附和。

如果把一个人的生命比作一种植物，我想我一定是非洲沙漠里的有刺阿康梭锡可斯，在贫瘠的沙漠里，努力将根茎伸向更深的地下，也算是刚好维持住为人所见的贫瘠外在。

意识随着空调的嗡动声灰暗下来，又是一场可能稍加精彩的梦吧。

我喜欢做梦，喜欢清醒之后梦境残留的心中那微弱的悸动，还有记忆渐渐消逝带来的失落感。

每当这时，我才能找到自己的真实感，就像是柳絮已然飞舞之际，高山不知名的阴暗处，还有残存的积雪在生意中渐渐失去踪影，诉说着冬曾经来过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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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三点半，我被寝室里的响动吵醒，迷糊里看见侯山正貌似轻手轻脚地收拾着书包，应该是要去图书馆学习了。

侯山是个面相有些憨厚的人，虽说本人也是如此，他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他一直以为的轻手轻脚已经对我这一年多来的午睡质量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不过稍微有点起床气的我，每次望见他笨拙的样子心情总会莫名会安宁起来。

待到他关上门走出寝室，约莫过了十来分钟，我的大脑总算是从当机状态脱离出来。

揉了揉昏沉的脑袋，从床头的储物箱里摸出一盒薄荷糖，倒出两三颗扔进嘴里，感受着空中的清凉随着呼吸浸入鼻腔，我坐起身来，然后将腿床侧的挡板上，静静等待王浩醒来，这是我对我下铺的兄弟最后的温柔。

百无聊赖间，我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看看有没有谁的消息，虽说大部分时间系统的通知栏永远都是软件的广告。

当然，此时也不出所料。

窗户在风的调戏下发出阵阵轻响，我放下手机安静地听着，此时阳光表现出一副迟暮的样子，也累了吧，我想着。

终于，下铺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看样子王浩是要起床了，我顺着梯子爬下床站在一旁，报复性地使劲摇了摇床，王浩一声惊叫坐起。

“地震了！”

“地震你个头啊！”

“呼，那就好，我还没有女朋友呢，还没有肆意挥洒我的青春呢，还不能英年早逝。”

“……”

她:

“终于下课了。”

姜蓉放下手中的笔说道，停顿了下，她的笑脸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着实吓我一跳。

“我今天和男朋友约好去外边吃饭，今天可乐得一个人吃饭了哦。”

“哦，好。”

“说好了哦？”

“知道了，管家婆。”

“噫，你就不能表现得稍微有些不舍吗？表面姐妹！”

“嗯，行。”

“……”

姜蓉做出一副沮丧的表情趴倒在我怀里，看到她的样子，我的心情稍微有点愉悦起来，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小卷发，抬起头，恰巧看到了门口愣愣望着这边的男孩子，我不禁咂舌，推了一把装死鱼的姜蓉。

“你家相公来找你了，你再不起来，你相公可是要找我拼命了。”

“啊，讨厌啦，死鬼，我们才是真爱！”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她身体却很实诚，只见她从我怀里蹦起，手下一边随意地将课本文具塞进书包，眼睛一边瞅着门口的人。

啊，这酸臭的恋爱啊。

“那，可乐，我就先走了哦，我不在你要记得吃饭的说。”

收拾好书包，姜蓉站起来俯下身子抱着我的脑袋说道，软软的，有些舒服。

“嘁，知道了，快去快去。”

又轻轻推了她一把，她这才风风火火的跑向门口。

虽说平时大大咧咧的，但是此时却是一副小女儿姿态，眼见着要撞到人家怀里，可是她的身形却陡然停下，傲娇得扭过头瞥了我这边一眼，又伸出一只手让对方牵住，瞬间两人的脸色都红润起来。

这年头，原来还真有真么纯情的人啊，我不禁感叹。

待到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我也起身走出教室，不过一想到餐厅那人山人海的样子，心里突然有点发虚，还是不去餐厅了吧。

“嗯，去超市买泡面凑合凑合吧。”

我自语道，觉得自己做了一个英明的决定。

我喜欢下课人群最后面那熙熙攘攘的样子，热闹里带着一点失落，却又有繁华退尽的清爽感。

一出教学楼下的阴凉，皮肤上瞬间有了点灼热的刺痛感，马上回寝室的欲望瞬间盖过了我吃饭的欲望。我加快了步伐，却又不想进入前面那纷乱的人潮，只是比平时快了些许。

慢慢的，我的大脑因为难以忍受的热度变得卡顿起来，也就是热傻了。

‘生活一塌糊涂，人生索然无味’这样的想法充斥了我的脑海，世界快点崩灭吧！

即使脑补了无数种世界的‘死法’，但我不得不承认这一切都只能是我不切实际的奢望。

“好无聊啊。”

嘈杂中，一个声音与我异口同声。

我抬起头，什么嘛，原来是方雨。

突然，我肚子传来让人尴尬的响动，好难为情，快点跑！

“哟，雨哥，今晚滑板不？”

我一手揉着头发，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一边疯狂思考怎么逃离此刻的困窘。

“滑，吧。”

我看向方雨，他恰好别过了脸，语气有些僵硬地回答道。

“！！！”

他听到了吧！他一定听到了吧！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嘞，今儿轮到你请吾辈吃饭了哦。”

看着他张口欲言，作为和这厮混迹良久的我可是深刻了解他不放过任何一丝损人机会的恶劣性格，千钧一发之际，我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顾人群那让我烦躁的拥挤感，毅然冲了过去。

“机智啊！”

我为自己那一瞬间的决断暗自骄傲着。

跑着跑着，人群已经被我远远甩在了身后，不知不觉已经跑到了宿舍楼下，我停下脚步，突然有点好笑。

“我跑什么啊。”

揉了揉有点发昏的脑袋，我走上楼梯，身旁偶尔有三三两两的人经过，讨论着没什么营养的话题，前面女生的小皮鞋踩在楼梯上发出“噔噔噔”的回响，弄得我脑阔胀痛。

好不容易爬上六楼回到寝室，随手扔下书包，然后打开空调，我躺倒在床上。

书包就那么放在寝室海绵地板中间，姜蓉看见的话又得唠叨了吧，可是我完全没有起身的力气。

“一会儿再收拾吧。”

肚子又开始新一轮抗议，我不由得又想起刚刚的场面，血液上涌，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顺手拉来巴多先生抱在怀里，又摸了摸肚子。

“没课的话，那就先睡一觉吧，睡醒了再去吃饭！”

闭上眼睛，枕着巴多先生的肚子，找好一个舒服的姿势，饥困交迫至下，我以近乎昏迷的速度失去了意识。

\ \ \ \ \ \ \ \ \ \ \

“嘭！”

重物打击床板的声音在我耳边炸裂，我瞬间从‘昏迷’中惊醒，因为太过突然，我感觉额头有些发凉，胡乱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睁开眼便看到手边的书包，以及有些炸毛的姜蓉。

“什么嘛，蓉蓉啊。”

我长出口气，闭上眼睛又躺在了巴多先生的肚子上。

可是过了片刻，我身下的巴多先生突然消失了，脑袋落在了有些硬的床板上，本来睡多了有些昏沉的脑袋因为这一下，直接成了一团浆糊。

“说，你中午好好吃饭了没有！”

姜蓉扑倒在我身上，两手揉着我的脸，质问道。

“嗯……那肯定，好好吃饭了啊！”

“这个‘嗯’就很微妙，可以啊，冯可悦，胆肥了，敢骗我了！”

姜蓉的双手更加用力了，我脸上的肉在牙齿上摩擦，硌得有些疼。

“停停停！我错了蓉蓉，停，疼！疼啊！”

看我样子不像作假，姜蓉才停下手上的动作，然后又把我的脑袋摁在胸口，一边用手捋着我的头发，一边叹气。

“唉，我说你哦，我不在你就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的下呢。”

我挣扎着从那堆柔软中露出脑袋，深吸口气。

氧气你没离我而去真的太好了！

做贼心虚的偷瞄了眼姜蓉的表情，那一脸的慈爱真的像疼爱自家孩子的老母亲。

“说吧，这次又是为什么，不要跟我讲巴多先生太寂寞，他只是只布偶熊，也不要跟我讲有人在寝室里谋划着毁灭世界，醒醒吧，你是个正儿八经的普通青年女大学生，就算真的世界末日了你也只能躺好了等着！”

终于，姜蓉松开了我，让我坐起身来，一脸严肃。

“这次，就，那啥，嗯……”

“冯可悦！”

听见我正含糊其辞，姜蓉的手又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的脸莫名感觉到一阵寒意。

“啊！蓉蓉你听我狡辩！QAQ！”

我吓得闭上了眼，过了会儿感觉对方没什么动作，睁开眼，从旁边小心翼翼地摸来巴多先生抱在怀里，然后开始狡辩，嗯，解释。

“你看嘛，下课嘛，人多嘛，排队啊，好挤啊，难受啊，所以吧，回来吧，睡觉，吧？”

姜蓉扶额一叹，突然一声大吼。

“起立！”

“嘭！”

“疼，疼疼疼疼！”

因为姜蓉是班长，上课前都会由她喊起立，因为还没从迷糊里缓过劲来，听她这么一吼，我条件反射地站起身来，于是脑袋和床架来了个亲密接触，鼻子一酸，我眼里开始不自觉地冒泪花。

我有些生气得看向姜蓉，可以看出她此时正强忍着笑意，见我这般模样，又把我抱在怀里揉着刚刚碰到的地方，心里的委屈渐渐平复下来。

“呐，乖乖听话去吃饭吧。”

“嗯。”

“要吃饱啊。”

“嗯。”

“快去吧。”

“再抱会儿。”

过了良久，我放开了抱着姜蓉的手，此时窗外已经黯淡下来，姜蓉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快点出门。

整理好衣服，走到门口，又想起中午说了滑板的事儿，退回来抱起滑板，恰巧看见镜子里自己有些凌乱的样子，我犹豫着要不要先洗把脸。

“行了，别看了，大晚上的谁看你啊。”

我点了点头，对哦，大晚上的，谁注意得到啊。

“我出门啦！”

来到门口，穿上鞋子，跟姜蓉打了声招呼我便拎着滑板下楼了。

来到楼下，觉得手里提着滑板去吃饭有些麻烦，打算把滑板先扔在场地那，反正也不远。

一边想着我一边放下滑板，开始在熙来攘往的路上疾驰。

耳边传来轮子与地面的摩擦声，和着清爽的晚风，眼前一阵清明，心底好似压抑着什么，我想要呐喊。

来到学校湖边，我停下来一脚轻踩板尾，看滑板飞起后我一手抓住，而后穿过长桥，来到了图书馆门前的空地。

此时已经有几个滑板社的成员在练习了，来到近处，我习惯性的与每个人用滑板专用的方式打招呼，然后准备快点走开去吃饭。

走到花坛边，昏暗里看不清那人的面目，我伸出手打招呼，那人抬起头却扭向一边没有看我，手里提着一个一次性饭盒。

“呐，你的晚餐，可乐鸡米饭。”

熟悉的声音让我愣了愣，恰在此时，肚子又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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