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碎

好不容易肝完作业的我，终于心安理得地出门了。

感受着微微发酸的右手，我不由得想起了高中那位不着调的班主任。

“大家坚持住啊，冲刺最后一百天，今天多一分拼搏，明天多一分欢笑，高中再苦再累，到了大学，嗯，到了大学你就明白了。”

想必当初他没有说出来的那部分，大概率是“到了大学，你会发现，高中的苦痛都是为你能承受住大学更深层次的苦痛而打基础。”

虽然当他在说那句话习惯性地做出他心虚专用的招牌动作时我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低头看讲桌，右手频繁推眼镜，最主要的是音调和语气都变了怎么可能让人不提心吊胆。

但想想这一年来的经历，我理应向忙碌而给予我身心的充实感而道谢吧。

提着滑板走在路上，暗淡的残月与零零散散的几颗星星点缀在傍晚的天空，偶尔有风吹过，却还是有些闷热。

心里想着给冯可悦带饭的事，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餐厅门口，刚走进去，一股各种饭菜杂糅在一起的味道扑面而来，我突然就没了食欲，甚至有点恶心。

忍受着胃里的翻涌，我来到离我最近的一个窗口。

“同学，可乐鸡米饭好了！”

这个窗口的店员是个嗓门特别大的大妈，即使坐在餐厅的另一头，也能听到她的声音，因为模样和声音都偏中性，所以大一时我还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她的性别。

“哎，同学，你要什么。”

一门心思想早点离开的我没怎么犹豫，也点了一份可乐鸡米饭。

“可乐鸡米饭吧，打包带走。”

“好嘞，打包盒要多加一元，扫码还是现金。”

“扫码。”

‘扫码收款：9元。’

“好嘞，谢谢惠顾。”

好在这家的饭都是现成的，约莫两分钟后，我便提着饭走出了餐厅。

迎面而来的微风吹散了鼻尖烦人的饭菜味，我心情不由得大好，哼着喜欢的新番主题曲，慢悠悠地穿过校湖，即使是此起彼伏的蛙鸣声，此刻也不显得扰人。

“哎，方雨，好巧哦，这个点来图书馆，嗯？滑板啊。”

刚到图书馆，便碰到骑着自行车刚学习回来的侯山，虽然两人位于同一个地点，但截然不同的目的让我心里有点小羞愧。

“啊，是啊，今天和人约好了，不过，猴儿可真是勤奋啊，为师很是欣慰。”

“嘁，你小子越来越猖狂了啊，我可是一舍之长，岂容尔等宵小放肆。”

“得了吧，众所周知，寝室长为背锅而生。”

“我祝你健康啊！再见！”

“我也祝你健康！再见！”

目送着侯山的身影隐没在昏暗里，我继续哼着歌来到了滑板场地。

场子里目前只有一个大一的新生颤颤巍巍地站在滑板上练习，又因为不熟，我也就懒得去和那人打招呼了。

将口袋里的钥匙和手机等杂物放在花坛边上，我也开始了今日的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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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脚踩好，后脚蹬地，中规中矩地上板，没人看我也没什么花里胡哨的想法，扑面的凉爽让我舒服的想要呻吟，白天的所有烦闷也随着脚下微微的震感抖落，消失不见，

后脚大力猛蹬地面，余光所及的场景飞速变换，路灯亮起，仿佛应和着我心里的畅快。

摆好脚位，后脚用力点板尾，身子也在这一瞬间腾空而起，前脚前刷，带平板子，然后身体和板子一同平稳落地——一个自认为漂亮的Ollie。

虽说是最基础的技巧，但总算没有失误让我有了点满足感。

那个新生恰巧看了过来，于是我前脚脚位再变，后脚位置依旧，再次点板，身子跃起，前脚前刷到脚窝处陡然向后一抖，滑板随着我的动作在空中自转一周后落地，又是一个算是合格的kickflip。

感受着新生的目光，我有些得意的站直了身子，可是突然感到滑板前轮卡到了什么东西猛地停了下来，我的身子随着惯性飞了出去。

也不管面子不面子了，我熟练地在地上打了个滚卸力，然后仰躺在地上无语望天。因为速度过快，手掌蹭破了点皮，脚腕处也传来微微的刺痛感。

我没着急起身，就那么躺了几个呼吸。

“丢人啊！”

我心里满满的羞耻感，非酋好事百有一，人生得意必自闭。

这是一场教科书般的“滑板自救”现场实况，我这样安慰着自己。

站起身，远处又有几个人踩着滑板朝这边过来，我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土，又踩在滑板上象征性地滑了几圈，拿着那会儿放在一边的东西，便找了个稍显昏暗的地方坐了下来。

“起码，在今天这个晚上，请务必不要记得我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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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哥，今儿摔得挺早啊。”

没戴眼镜，直到听见来人的调笑，我才知道来人中有隔壁学院的张骁，不由得一阵头大，这家伙铁定是看到我仰面朝天的样子过来给我补刀的。

不过补刀就补刀吧，咱挨最恨的刀，也要把腰杆儿挺直了说最狠的话。

“所谓天道好轮回，滑板饶过谁，风里雨里，我就在这等你。”

“那可别了，咱看今晚月色不错，给你留个私人空间，万一哪个过路的妹子瞧上你，我在这岂不是成了带恶人。”

“宁可拉倒吧，在这折腾了一年多，你就说这片地哪处你没摔过，欠我的那瓶云南白药喷剂啥时候还啊。”

“切，德行，滑板的事，哪能说欠吗？”

“行了行了，滑你的板去吧。”

“遵旨！哈哈哈哈！”

好容易才打发走了张骁，看着眼前几个人来回蹦跶，我低下头暗自笑了笑，刚刚抬起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向我这边走过来。

心里莫名开始紧张起来，自从上次酒局的那件事之后，我最近总是本能地回避她，可是她醉酒后朦胧里说的那句话，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

我自嘲的摇了摇头，看着逐渐靠近的身影，确是越发紧张起来。

终于，冯可悦已经站在了我身前，伸出了手，无法正视，我看向别处，刚好瞥见手边的饭盒。

“呐，你的晚餐，可乐鸡米饭。”

我提着饭盒，耳边都是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用余光看去，却发现她的手明显僵了僵，空气仿佛在此刻凝滞。

“啊哈哈哈，是、是雨哥啊，我以为谁呢，没想到、没想到你还记得啊，哈哈，哈哈哈。”

冯可悦接过饭盒，显得有些不自然。

“叮……”

耳边传来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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