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零伊站在家门前。

一楼的窗外放了两盆翠绿色的盆栽，里面栽种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小花旁则是攀爬着一些绿油油的爬山虎，似乎是想要和它们打招呼。

“零伊，看什么呢，开门呀。”夏子的声音将她即将跑远的思绪勾回。

“嗯嗯。”

掏出沉甸甸的钥匙，她的指尖有些颤抖。随着“咔擦”一声，门应声而开。

编钟晃动，清脆的铃声自头上响起。鹅黄色的地毯铺在一级的阶梯上，右边是一个木制鞋柜，左边则是一个空空如也的花瓶。零伊换上拖鞋，踏上地毯，温暖的光线将走廊投映得烁烁生辉。

“零伊别害怕，那可是你的父母啊，他们都是为你好。”夏子推了推她的后背。

对啊，他们都是自己的父母，没什么好怕的。零伊定了定心神，轻轻迈出步子。

一步两步。屋子并不大，没走几步就来到了客厅。客厅很安静，唯有秒针走动的声音，那是用了十多年的挂钟在滴滴答答地履行它的职责。墙壁很白，上面的奖状已有些残破，只能用透明胶贴了一层又一层，而上面的名字无一例外地，都是“零伊”。

母亲在摇椅上躺着，睡着了，这才让零伊有了好好观摩的机会。

电视机还是几年前的二手版，被时代淘汰掉的报纸和收音机被堆在角落。茶桌上只有一些简单的茶具，旁边摆着母亲的手机。

零伊轻轻拨弄了一下，手机锁屏就显示了出来。锁屏图片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她笑起来很可爱，只是笑容有些拘谨。

她认出来——那正是自己。

忽然，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裙裾。零伊回过头，却看见夏子正捧着一张旧照片，并且很认真地在看。

“怎么了？”零伊轻轻地问，“夏子？”

“零伊，你父亲他曾经有没有提及过，在他来到南乡工作之前，以前都生活在哪里？”

“为什么这么问？你发现什么了吗？”

夏子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刚刚看到了这张照片，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而已。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零伊接过照片，仔细端详起来。照片的主体正是她的父亲，一个长相粗犷，但其实很温柔的男人。他站在火车站前露出不自然的笑容，两根手指还竖起了一个“耶”的手势。父亲的另一只手，则是拿着一个公文包。公文包的左上角有一个不起眼的标记，标记呈落地钟背景，雕刻着小小的黑月船印记。

是它。

零伊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印记，这个象征着不平凡的印记。难道说，她的父亲也不是一个普通人，那么，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他又来自哪里，接触过什么人，干过什么事？

她一概不知。

她所知道的，只有这个男人平凡的一面。父亲喜欢猫，喜欢咖啡，喜欢复古的小玩意儿，还有点喜欢神秘学。但究根结底，父亲只是小公司里的一名小职员，逛逛街加加班这样子，并没有什么人生的大起大落。

零伊放下照片，抬眼正要询问夏子的意见，却看见夏子退出去老远，还一个劲地跟零伊打手势。

“夏子……你……”

话没说完，身后忽然响起另外的声音。零伊转过身，视线与母亲的目光对接。

母女相见，却不发一语。

最终还是母亲打破了这该死的沉默，“呀，零伊回来了啊，看我这记性，我都忘记女儿今天会回来呢，我先去给你收拾收拾房间……”

“妈。”

母亲呆住了，只是直直地凝视着零伊的脸，片刻，她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

“女儿啊，今晚留下来吃饭不？”

“嗯。”零伊点点头，该说的和不该说的她都知道，也都懂得，只是双方都不好道破这些。

“考完试了吧？三年的学习也挺辛苦的，现在总算有个头了，就好好休息吧。”母亲碎碎念道，“听说，很多学校都组织了同学聚会，你有没有参加呀？唉，你这孩子，对别人不要太有成见啦，在外要多交朋友……”

“妈。”零伊出声打断了母亲的话，“我带了同学回家，她叫夏子，是我的好朋友哦。”

“‘夏子’？名字挺不错的。”母亲歪了歪头，视线越过零伊，“噢，是她吧？嗯，人长得也不错，就是缺点女孩子的温柔，不过也好，和小伊的性格很配呢。”

“诶？”零伊微微吃惊，“妈，你怎么看出来的？”

“一个真正温柔的人呐，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的哦。”母亲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不请同学进来坐坐么？让客人站着算什么好客之道。”

零伊应了一声，连忙点点头，转过身向夏子打了个招呼。

夏子犹豫了一下。

“没想到夏子平时大大咧咧的，也会有这么腼腆的时候啊。”零伊悄悄地贴在夏子耳边说道，带着一丝笑意。

“说什么呢？”夏子脸一红，刚想反驳，手上却忽然握住了一股温暖。

温软如玉的小手轻轻地把她的心牵起，夏子愣了愣，随即释然一笑，小步跟上女孩。

话说，这应该算是见家长了吧？夏子有些心猿意马，但还不能急，该做足的礼貌还是要有的。她清了清嗓子，露出一个社会的笑容。

“零母好！”

“好，好。”母亲笑起来，“夏子对吧？我们家的零伊不是很懂事，这些天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零伊她其实很乖的说，虽然有时候是有点呆萌，但更多时候，她更像一个小大人呢！”

“哦？是么？那还真稀奇，不过也好。”母亲淡淡地说，“零伊她自小就没什么朋友，她也很少跟我们接触。老实说，这孩子一出去就是好几天，要不是有位好心人跟我们说了，我们这会儿都估计急着在外面找人了。”

从别人嘴里听到自己的事迹，零伊不由得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但零伊在抱有歉意的同时，其实也很好奇：当初，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为什么要离家出走？是因为当时吵架了吗？还是说另有隐情？

她隐隐察觉到，这件事很可能与自己的穿越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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