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放心好了阿姨！”夏子拍了拍她并不算太突出的胸脯，“零伊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定会对她负责的！”

零母很欣慰地笑了笑：“我当然放心，有你这么优秀的孩子在小伊身边，小伊也会很高兴的。”

零伊在一边插不上话，但好像……有什么地方正变得越来越扯了啊！

得找点什么话题才行……零伊鼻尖一动，咦，怎么有一股香味？

“妈，我们以前有种花的爱好吗？好香啊。”

一家四口，是因为谁喜欢花么？她可没有这方面的印象，但更因如此，她才愈发想要了解这个家过往的一切。

“好香啊～”夏子也吸了吸鼻子，不由得一阵舒畅。

“哦，那个啊，是因为这里曾经开过一间花店的呢。”母亲轻笑着说，眼神中流露出对回忆的向往，这让她仿佛年轻了十多岁，“小伊她爸呀，曾经很喜欢花呢，特别是蓝色的夜蔷薇，他常常对着这种花一看就是几个小时。所以呢，我们当时在这里落户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现在的这间花店。”

“花店？可我来的时候也没看见有花店啊？”

“你现在站的地方，就曾经是花店。那时候，我们一家人非常开心，她们父女俩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曾一度，花开得那么灿烂，以至于街上的春天都留在了我们的家里。”零母轻轻地说着，手指从零伊的长发间滑过，仿佛在拨动着水流。

“那为什么，现在没有了呢？”

“秋天还是会来的，只是那一年的秋天来得比往常晚一些。从而，让人产生了春天永存的错觉。”

“是因为……兵变么？”夏子愣愣地说，声音忽而有些沉重。

那时候夏子还小，但家族也有些权势。据说那一年，因为上级外交的一个失误，南乡险些陷入了九大城国的战争怪圈之中。幸好，只是发生了一点摩擦，最终还是有惊无险，虚惊一场。当然，夏子是躲在家里度过的，外面实际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那一年的秋后，冬天格外地漫长。”母亲说，“同时，零伊她爸也是格外地忙碌。他经常外出，有时候甚至一夜不归。他从不对我们提起工作上的事，但我知道，比起工作，他其实更在意我们。”

“那……然后呢？”

“街坊们都说战争要来了，而那一年的经济也不景气，来买花的人越来越少了。花店入不敷出，只能不得不关店。可不，为了补贴家用，我都只能接一些简单的编织活儿了呢。”母亲轻轻地说着，望向窗外。

夏子也望过去，只见窗外挂着一排排编钟，鱼骨风铃正轻轻地随风晃动。

午后的流水声回荡在编钟下的溪流里。

零伊抬起头，不由得用手遮了遮那有些耀眼的阳光。南乡的秋天总是有点夏天的影子，但屋子里却意外地清凉。屋后是一条长长的小溪，小溪的另一端是雪山，清澈的溪流蜿蜒而下。

而小溪的对面，则是一些以方格划分的菜田，金黄的菜花上时而有蝶翼展翅而翔。但她隐隐记得，在“零伊”的绘本中，那里应该是一片美丽的花园才对。

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花园被菜田所代替的呢？零伊想着想着，眼前的菜田仿佛真的活了，它在四季的时间中穿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演变。

一个小小的女孩儿蹦蹦跳跳。她弯腰蹲下，抚摸花儿，花瓣和她的手心一样柔软。

“爸爸，爸爸，这花叫什么名字啊？”

“蓝色。”父亲回应道，“花的名字就叫蓝色。”

“很好看呢！”女孩笑起来。

父亲宠溺地一笑：“女儿更好看。”

一转眼，多少年过去了，女孩已长大，不再是那个躺在蓝色摇篮的孩子了。她开始喜欢白色，喜欢穿白衣裳白裙子，喜欢在花海里像鹿一样奔跑，喜欢在风里像白色的精灵一样飞翔。

“这是你女儿吗？真可爱。”是谁在说话，“能让我抱抱吗？”

“不行。”

“零，有时候，我真希望当年一切安好。现在，应该，也会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儿吧。”

“我也希望，你别像以前那么不耐揍。”

片刻，父亲将对方打倒在地，小女孩在一旁拍着手掌，然后还跑上去踹了几脚。

只是，这些事是多久以前发生的了？以前发生过什么，后面又发生过什么？

这段记忆的前后，都是空白。

……

她无精打采地趴在书桌上，耷拉着脑袋，一双无神的双眼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忽然，门把手被扭动，门开了。

门开出一条缝，夏子探头进来，轻声说道：“小伊，我可以进来吗？”

零伊有气没力地回过头：“你不是已经进来了么。”

“嘿嘿。”夏子侧身走入，并反手关上门，打量着零伊的卧室。

“哇哦，零伊你房间好整洁啊，平时都是你一个人收拾的吗？”

“呃，女孩子的房间不都应该这么整洁的吗？”零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哈哈，也是哦。”夏子干笑两声，缓缓走近，“话说小伊，你好像很喜欢白色呀，为什么不用粉色一系的呢？那样多可爱啊。”

“你才可爱！”零伊瞪了她一眼，“你全家都可爱！”

“啊啦，其实我感觉自己也很卡哇伊的说～”这个一米七的高挑女生被逗笑了，“我还以为像零伊这样的女生都会喜欢玩偶之类的呢，没想到零伊还会喜欢看书啊。”

零伊一愣，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书桌，然后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书架，她再次疑惑了起来……这么一个喜欢看书的女孩子，为什么成绩还会那么差呢？

怀着好奇的心情，她从这些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籍中，任意取出一本书翻来瞧了瞧里面的内容。

“唔，古语书？这本，历史人物传记？再看看这本，什么东西？‘《奇异事件档案之修订版》’？”

趁着零伊看书的这段时间，夏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忽然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硬物。

低头一看，竟然是一间迷你版的小屋子。小屋子用积木巧妙地堆成，里面还卷有一张软绵绵的被子。

“啊咧？零伊，这是什么？”夏子疑惑地问，“这是猫窝么？”

“诶，应该……是吧。”零伊不太确定地回应道。她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在“零伊”的绘本上看过这个。

“时间太久，忘记也正常。”夏子俯身往小屋子里探了探，里面竟然意外地干净，“呐，零伊，这里还有一句话：‘白毛’的家。”

白毛？这是猫的名字么？零伊突然想起来，她的父亲也很喜欢猫，可能是父亲将猫带回来，让它陪在了零伊身边吧。

“嗯，‘白毛’，好像有点印象。”零伊敷衍地应了一句，转而继续研究书架上的老旧书籍。

夏子自觉无趣，走了两步便懒洋洋地扑倒在了床上。

“虽然房间不大，但感觉住得好舒服啊～”夏子拉过被子罩住上身，“这地毯，这床，这被子，还有猫咪。累时睡一睡，闲时看看书，眼睛疲倦了就出去拥抱花海……零伊，这样的时光真的很值得怀念。”

“应该是吧。”零伊心不在焉，“这样的时光的确很美好，可时过境迁，假以时日，一切都会不一样。”

“别那么悲观嘛，零伊。”夏子说，“有空多听听轻松治愈的音乐，多拥抱身边的人～”随即她话锋一转：“来，快到姐姐的怀抱里。”

零伊转过身，高高地举起了手中厚厚的《游戏攻略手册2.0》：“来，把头凑过来，我让你感受一下知识的力量。”

夏子嘻嘻一笑，一把扯过被子将上身完全罩住，然后在床上打起滚来。

“唔，零伊的味道好好闻啊~”

零伊扭头凶她一眼：“你这家伙给我滚下去啊！”

夏子从被子里露出一个头，看着扑过来的零伊奇怪说道：“啊？零伊也要上床一起玩吗？”

零伊狠狠地就是一个手刀下去，不料夏子早有预备，嘻嘻一笑就躲进了被子里。

“你出来！”

“有本事你进来！”

两人嘻嘻哈哈地打闹起来，窗外的晚霞一点点地染上床头。不知不觉间，黄昏已是临近，峰峦上的雪像是被火烧云点燃，照映出的是女孩绯红的脸。

隔着被子，零伊压在夏子身上，娇躯起伏的喘息牵动这一双美眸的清波微漾。而夏子也静静地凝视着她，嘴角含笑，眼中温柔止不住地溢出。

“零伊，我想送你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

“嗯？”

“一份能够让你铭记一辈子的、永远刻在你身体里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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