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心之逆鳞

夏日的早晨每天都是那么美好，晨曦穿过层层楼群的上空落到地面，其中一缕铺洒到窗台，透过玻璃如丝绸般在空气中舞动，以清澈动人的姿态弥漫开来。

又是一个好天气。

张铭桦站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身上穿好的白衬衫，仔细打理着发型，臭美了好久，最后满意地走出了卫生间。

“你要去哪？”路过客厅时，赵素芸把他拦了下来。

“去找林静，一起吃个早饭然后去学校。”

“林静她不在家，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了？你又怎么知道？”张铭桦有些傻眼。

“说是出去买东西了。”赵素芸笑了笑“刚才我去了她家，正好碰见她出门。”

“什么时候？”

“挺早的，六点吧，说是要去给教室开门。”

“哦，差点忘了这茬。”

“不过出去居然不告诉我...又在想什么？“张铭桦嘟嚷着，走出了家门，回头对赵素芸说“我去学校啦，林静要是回来就叫她来学校找我吧。”

“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去学校找你？‘’赵素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她一定会去的。”张铭桦中气十足地回应“我最了解她。”

...

涵远中学门前。

大大小小的车辆挤满了校门前的道路，喇叭声此起彼伏，几个交警正维持着秩序。校门前挂着欢迎新生报道的横幅，家长和孩子正不断涌入校门，几位老师正在校门边做着引导，喧闹的人声充斥耳旁。

“真热闹。”混在人群中的张铭桦感慨了一句。

又想到昨天自己和林静傻傻地跑到学校，到了学校里面才意识到来错日子了，不由得怀疑起了林静的智商。

可能是习惯了吧，在这里呆了三年了，自己也算是这里的半个主人了？

一想到这里，腰杆不知怎么就硬了起来，看清周围那些略显青涩的面孔，一股奇怪的优越感和满足感油然而生，突然间看边上的每个人都眼熟了起来。

“嘿嘿，扮猪吃老虎。”张铭桦怪笑了一声。

大路上人多，张铭桦熟练地绕过人群，钻进了树丛间的一条小道，快速向高一楼跑了过去。

“张铭桦！”路过一个拐角，一声清脆的呼喊不知从哪里传了过来。

“来者何人！”张铭桦大喝一声。

“你真逗。”夏媛扑哧一笑，从一棵小树后面走了出来。

“啊，夏媛同学早。”

“早~”

夏媛今天穿着白色的卫衣和牛仔背带裙，脑袋后的马尾辫一晃一晃，脚下一双帆布鞋，白净的瓜子脸上水灵灵的眼睛扑闪着，睫毛飞扬如蝶翼，充满青春活力。

“真可爱。”张铭桦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呀，怎么就你一个，林静她人呢？你把她丢下了？”夏媛朝他身后不停张望着。

“哪能啊。”张铭桦耸耸肩“她一大早就说出去买东西了，是她丢下我才对。”

“唔...”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躲着？”张铭桦问。

“外面人多啊，而且又热。”夏媛抿嘴笑“你来得正好，快带我去班上报名吧，我不认识路。”

“不知道不会问吗，你不像是害羞那种人啊、”

“哎，你慢点...”

...

“人真多。”三楼的走廊外，夏媛趴在窗户上，看着教室讲台边被人群包围着的老万，吐了吐舌头。

“人多好啊，人多热闹。”张铭桦抬头看了一眼班牌，又看了一眼贴在门上的安排表，拍了拍夏媛的肩膀“那个啥，你慢慢排队，我是报完了名的，我去外面转转。”说完便扭头蹭蹭地跑下了楼。

“诶，你。”夏媛有些发懵，这和想的不一样啊，看着他头也不回的消失在楼梯间，嘴里忍不住哼了一声。

...

“借过借过。”张铭桦穿梭在人群中，嘴里喊个不停，从三楼的最右边的7班一路到了二楼最左边，在16班的门前停了下来。

16班排队的人更多，把大门都被围住了。

“麻烦让一让。”张铭桦头冒大汗，从人堆中挤了进去。

眯着眼睛，看清了墙上报名表那曾经魂牵梦绕的三个字后，张铭桦长舒一口气，又厚重脸皮从人堆中退了出来。

周围的人纷纷斜着眼睛看着他。

张铭桦就像没看见一样，乐呵呵地退到走廊边，双手搭在墙上，摆出一副酷酷的姿势。

“就站在这里等吧，看一眼就好。”张铭桦想着，微微仰着头，眼里像是有光在流淌。

时间悄然流逝着，一直在等人一直没有出现，教室里的人走了一拨又一拨，大家路过门口时都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走廊上那个顾盼自雄的白衣少年，张铭桦则对每个投来目光的人回应一个礼貌的微笑。

“妈耶，怎么还没来，脸都快笑抽筋了。”张铭桦有些急了，惦着脚不听向远处观望。

“难道我来晚了？她早就走了？不应该啊...”张铭桦使劲抓着头，想起自己刚才的表现，觉得很傻。

这种很傻很尴尬的时候就需要一个呆蠢的人在身边陪衬着啊，电灯泡的意义就是这样，张铭桦想起了林静，摸出手机给她发了条消息。

“你人呢，快来啊，我在学校受到打击了。”

“来了，马上。”那边立刻回复道。

“哎。”张铭桦叹了一声，耸拉着眼皮，无精打采地趴在走廊上。

...

高一楼后面的一处小路，林静收起了手机，默默靠在身后的花坛上，凝视着那栋红色的大楼。

林静身穿一件白色的T恤，一条浅色的牛仔裤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头戴一顶白色的棒球帽，身上背着粉色的大背包，一辆白色山地车停在不远处。

其实她早就来了，打开教室门之后出去了买那些学习用品，然后去买了身边这辆山地车。

如果只是为了上学，山地车是完全不必要的，学校离家的直接距离不过两公里。

不过林静是个在学校呆不住的人，喜欢跷课，而且她有个爱好，就像汪曾祺笔下的私塾老汪，每过一段时间都忍不住要去外面晃一晃，去哪都行，随心而动，走到哪算哪，只要出去就行。

不然就会很难受，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心里空落落的。

喧闹声时不时的从远处传来，林静一直地低头又抬头，嘴唇咬得紧紧地，手中不停揉着书包边垂下的的束带，脸上表情不断挣扎。

到底在犹豫什么呢，是害怕还是紧张还是愧疚，终究还是难以面对吧，即便无数次的在深夜暗自神伤，每每想到那一天自己追在她身后呼喊着，但那一次却没有再看见她回头，心如刀绞，幻想着要是能重来。

可真的到了重新再来的一天，即便是以现在这样的身份，还是选择了逃避。

真是没用啊，还是承担不了责任和一切。

林静摘下帽子，仰起头，任凭阳光打在自己脸上，紧闭着双眼，脸颊刺痛发烫。

走一步算一步吧，也不能再做些什么了，林静扶起车，向楼后边的单车棚走去。

然而命运再一次的显示出了它的变化无常，在林静锁了车抬起头的那一刻，铭刻在记忆深处的那道身影就出现了不远前，一如既往。

略带婴儿肥的娃娃脸，肌肤白皙如玉，一双大大的杏仁眼隐藏在额前长长的刘海之后，眼瞳仿佛高山上的湖泊，清澈又深邃，眉眼间透露出一丝宁静的忧郁。

触不及防出现在眼前，击垮了内心那脆弱又虚伪的屏障，手中的帽子跌落在脚底，林静的身子紧绷着，嘴唇不断颤抖，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无法开口。

我们这一生会不断地犯错，给自己和他人带来伤痛，心中留下无法治愈的溃疡，悔恨。

多么希望能够重来，吃下一口后悔药去弥补，哪怕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却也会一直幻想着一切如果走向正确的美好。

可是为什么，我们会觉得自己如果能够再来，就一定能够做对做好，做出让一切都走向完美的一切，不再有伤痛。

而不是更加放纵自己脆弱自私的一面，毁掉自己的一切，又或是彻底的逃避，永远不再回来。

经历过的东西，真得能让你成长吗。

林静就像是后者，此时的大脑一片空白，心中无限的恐惧愧疚淹没了她，她只想转身仓惶逃去，去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不能逃啊，不然，之后的每一天都会厌恶这样的自己啊。

恍惚间，眼前的女孩突然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如同漆黑夜里洞开天窗，阳光倾泻而下照在了林静身上，一切负面的心绪都溶解在了其中。

黎溪慢慢走上前，弯腰捡起地上的帽子，轻轻递到林静手中，双眸注视着她的脸，用力握着她的手，嘴唇轻启

“好久不见。”

PS 这三天可能会鸽，然后从9号开始应该能维持日更

嗯 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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