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平凡英雄

汕海市北的公路上，四辆警车横向一字排开，连同各种临时障碍物将这条进城的必经之路完全堵住。三更半夜里来往的车辆少之又少，但无一例外都要经过严格盘查才允许放行。

“老金！”其中一个在路口设卡的警员喊道：“你听说了吗，上头又有新命令！”

“咋，要撤了么？”路障另一头的金志雄，焦虑地来回渡步。他隐约觉得这个从小生活的城市里，似乎发生了某种前所未有的变故。

“不是，恰恰相反。从现在起任何人员或车辆，都不得通……”

刺耳的声响覆盖了余下的内容，在场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的同事和设置好的路障，一同被疾驰而来的大卡车撞飞在半空。

“停车！停车！！”其他警员高声喝止，同时拔出手枪射击也无济于事。

这一撞虽使得卡车速度降低了不少，依旧强行穿过临时关卡冲往汕海的市区。

“混账东西！”志雄率先反应过来，跳上了身边的警用摩托车，拧紧油门紧随其后。

即便摩托车相对灵活，也是经过了数分钟才追上这辆危险的卡车。金志雄不顾危险紧贴在卡车右侧，用力拍打着车门怒骂：“停下，狗日的！给老子停！！”

只经受过普通训练的他，加上惯用手是右手，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用枪 ，因此只能采取最原始的方法来逼停卡车。

但对方既然已经罔顾一切强行冲卡，又岂会乖乖就范。只见卡车疾驰的同时开始往右偏移，不断试图将他撞向路边。而前方所看到的事物，更是让他心凉了半截：“有人……为什么？”

他并没有看错，道路两侧不断出现了仓皇乱跑的路人。即便是在这宵禁令仍未解除的时间点。而这些人的身后，则是离此不远市区里的唯一一家医院。

“这王八蛋……到底想去哪？”他不知道对方目的何在，只知道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志雄不敢再往下想，赶紧伸手扒住车窗。使出吃奶的力气，将自己肥胖的身躯站在了卡车踏板上。警用摩托车经过几下大幅度的摇摆，倒在路面向前滑出了大量的火花。

“你他妈……”他探起身子，拔出佩枪朝驾驶室扣动了扳机：“还不停下！！！”

这一枪根本没有时间瞄准，说是胡乱射击也不足未过。所幸的是距离够近，使得子弹射中了驾驶者的手腕，暗红色的血喷满了挡风玻璃。

但这丧心病狂的司机，居然不管断在方向盘上的左手，离开座位扑向了志雄。

对于普通人来说，单手开枪的后坐力实在不小。因此他还没来得及开第二枪，就觉得虎口一阵发麻，手里的武器也不翼而飞。

“唔……”志雄脑袋一阵空白，只是下意识地把头歪向一侧。对方的手指间擦过他的脸颊，带掉了一小片皮肉。

他不顾一切，死死卡住对方伸出来的右手不放。除此之外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来阻止这个发疯的罪犯。

就在短暂的僵持下，卡车后轮轧中了警用摩托，导致彻底失去控制；尔后弹起了一小段距离后，倾斜着撞向路旁的水泥护栏。

而志雄也在巨响的回音中，整个身子由半空一头栽进了绿化带里。几个距离较近的路人停下脚步，呆呆望着这个身型肥胖的警员，犹豫着是否该上前帮忙。

片刻之后，志雄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把抹去了脸上的烂泥。大卡车则是侧翻在路上，撞毁的部分有火苗窜出。

“妈的……老子做噩梦了？”他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神志是否清醒。

从已成废铁的车头中，驾驶员用头顶开车门挣扎着钻了出来。他的双手都因为挤压而断掉，剩下的躯体也严重变形鲜血淋漓。更可怕的是，即便对方只剩下这样扭曲的残躯，也要朝自己迈开步伐。

“呜！”志雄还没反应过来，这个怪物已经一头撞上了胸前的防弹衣。紧接着骑在了他肥胖的身躯上，朝脑袋张开了血盆大口。

仰天倒地的志雄双手并用，死死抵住对方几近脱臼的下巴。自己那粗壮的手臂，一时间竟显得如此无力。

“快跑！”他望了一眼手足无措的路人，用尽全身力气大吼道：“愣着干嘛，跑啊！！”

没过多久志雄的双手开始抖动，这是力气渐渐不支的征兆。他明白这样下去糟糕透顶，却没有任何办法。

“啊啊啊！”一个医生模样的男子冲了过来，挥舞着木棒重重砸在司机头上，让这个面目狰狞的脑袋瞬间朝一旁歪了开去。

志雄趁此机雄空出右手，连续给了对方两拳，却收效甚微。紧急关头他想起了腰间的黑色匕首，摸了好几下才将其掏出，并狠狠捅进对方的胸口。

袭击者终于安分了下来，被卖力地举起后一脚踢到路旁。

男医生还站在原地保持着举棒的姿势，整个人像筛子似的不停地颤抖。可想而知他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帮忙挥出了这救命的一击。

志雄看了看手里的匕首，小心地塞回了腰间。之后又看了看这个陌生人，禁不住咧开嘴角：“谢了，老哥。”

“这、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是人吗？我们……我们杀人了？”

“别紧张，”志雄也不知道如何作答，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和我说说医院那边发生了什么……等等。”

由于侧翻撞击的缘故，卡车车厢的损毁幅度也不小。他在路灯的照明下清楚地看到了，从车厢破损处伸出一只稚嫩的手臂。

“草，卡车里还有人……而且是个小孩！”志雄快步走向卡车：“这畜生把人关在了后车厢！”

男医生在身后喊道：“别过去啊！那车已经着火了，随时会爆炸……”

“救人要紧！”他头也不回，很清楚自己将会面临的危险：“你别过来，赶紧去找消防来帮忙！”

“喂！你还好吗，没受伤吧？”志雄焦急地拍了几下卡车车厢，大声问道：“里面还有多少人？”

本该用于运输货物的车厢被从外面牢牢锁住，一时间竟找不到打开的方法。只有内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拍打声代替回答。

志雄抓住车厢的破损处，使出吃奶的力气试图将其掰开。但直到肥胖的手掌扎得鲜血直流，也只掰弯了一点点铁皮。

“呼……哈……你们别担心哈，”他稍作休息，把脑袋探到破损口察看里面的状况。昏暗的光线下，依稀可见一张小女孩的脸庞：“别急。叔叔很快就把这东西弄开……”

他话还没说完，稚嫩的手臂再次从铁皮车厢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只是这一次，它紧紧地扼住了志雄的咽喉。纤细的手指一点一点，陷进了厚厚的脂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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