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换地方

“正义”这样的词对斯维塔来说是没有意义的。通常来说，她会按雇主的要求做事，而雇主的要求则千奇百怪；在其他时候，她也有自己的行事准则，从不会考虑做事是否正义。 因此，她无法回答伊拉的问题，只能无奈地摇着头。

“斯维塔，你能过来真是太好了……”伊拉似乎并不在意问题的答案，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我以为我不会再见到你了……嘶……”

“疼的话就不要说话了。”斯维塔把手搭在床头上，“也可以考虑打止痛针。”

“不……”伊拉从牙缝里挤出一个音节来。

“那么，”斯维塔看了一眼心电监测仪，伊拉的心率在刚才提升了不少，“伊拉，想听故事吗？我可以讲讲最近发生的事情，或是讲点别的什么。”

伊拉眨了眨眼睛。

斯维塔想了想，最近她经历的事情全都和当前的政变有关，这样的话题显然不适合在这里提及，于是索性把刚看过的书搬了出来。

“《公主的价值》，这是我刚刚看过的书，它很短，讲的是一个公主和她的孩子……”斯维塔有着自己特有的讲故事的方式。她习惯于减少对具体情景的描述，这样可以很快讲完一个故事，但坏处是听众缺乏代入感。不过，在现在的情况下，故事讲成什么样子并没有太大关系，只要让伊拉可以分心去听，她就不会感到那么疼了。

西德洛夫医生回来的时候，斯维塔的故事才讲了三分之一。伊拉十分投入地听着故事，看起来情绪很稳定。

“有一个病房空了一个床位。”西德洛夫大步走进办公室，“我可以立即把她安排进去。”

“谢谢。”斯维塔停止了讲述，“她现在的情况，还需要心电监测仪吗？”

“我觉得依然需要。”西德洛夫回答道，“所以还要劳烦您帮忙抬过去。”

“没问题。”

西德洛夫安排的病房在三楼。医院的电梯明显缺乏保养，在上楼的时候发出巨大的噪音。不仅如此，电梯带来的加速度也让伊拉非常不舒服，却又不敢用力，只能拼命地咬着牙，面部表情非常痛苦。

“莫波科娃女士，这位就是您的新室友了。”西德洛夫轻轻推开病房门，把病床推进房间内，“她和您一样需要静养，所以我觉得这会相当合适。”

紧跟在他身后的斯维塔也很快看到了这位莫波科娃女士——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奶奶。床头的卡片清楚地写着她患有较为严重的心脏病。她半躺在床上，背部用垫子支撑着，床上搭起了一个简易的桌子，这使得她可以勉强看看报纸。

“西德洛夫医生，”莫波科娃放下手里的报纸，看了看进入病房的三个人，“她还是个小姑娘。”

“是的，她还是个小姑娘。”西德洛夫解释道，“她受了枪伤，要静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

“那刚刚好。”莫波科娃露出了自然的微笑，“我也要在这住很长时间。小姑娘，您叫什么名字？”

“伊拉·萨哈洛娃。”斯维塔代替伊拉回答了这个问题，“您好，莫波科娃女士，她刚刚醒来，说话还很困难。”

“那您呢？”莫波科娃转而问起了斯维塔。

“我是伊拉的朋友，斯维塔·米尔诺娃。”

“唉，这么小的年纪，就遭受了枪击。”莫波科娃同情地看着病床上的伊拉，“现在的莫斯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城市了。我虽然一直住院，但也了解不少外面发生的事情。”

西德洛夫安置好伊拉的床位，冲着斯维塔笑了笑，“您可以和我出来一下吗？”

不明所以的斯维塔在西德洛夫之前走出了病房。后者随手带上了门，随后一脸严肃地看着斯维塔。

“米尔诺娃女士，由于依然没有病人的亲人过来，一些注意事项我只能和您说了。”

“好的，您说。”斯维塔点点头，“我会尽快通知她的家人。此外，如果是一些护理知识的话，您就不必说了，我还是有一定经验的。”

“这个您不必担心。”西德洛夫说道，“我要说的是另外的问题。首先，您会长期在这里陪护吗？”

“我想，应该不会。”斯维塔打了个哈欠，“对不起——等到她的父母和其他朋友赶来的时候我就会离开。”

“那还请您帮助他们，”西德洛夫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票据来，“我是临时成为病人的主治医师的，一部分情况我也是刚刚才得知。这一张票据上是到现在的治疗费用，不过费用很低。如果您不方便付款的话，也可以暂时欠着。病人来医院时的随身物品已经在我这里了，我马上就交给您，不过她的衣服已经没有了。”

“请问您知道是谁把她送到医院的吗？”

“没有人。是她自己拨打的急救电话，在那之后她可能就陷入昏迷了。”西德洛夫合上文件夹，“救援队是在一片混乱的化学实验室里找到她的，幸好她在昏迷前告诉了我们她的具体位置。”

“化学实验室……”斯维塔陷入了沉思之中。她很想知道伊拉是如何遭到枪击的，但目前看来从当事人口中直接得到答案不是很现实。

“现在病人的情况很乐观。”西德洛夫继续说道，“只要伤口不感染，一切都可以交给时间来解决。病房里的莫波科娃女士已经在医院住很久了。她没有儿女，又一直有冠心病，一切全凭医院里的人照顾。她原来的认识了很久的病友在昨天夜里突发心肌梗死，现在她又是孤身一人了。”

斯维塔在内心里批评着这位医生的思维跳跃程度，但在表面上却依然保持着微笑。”如果我有时间的话，我也会照顾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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