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街道惊魂

“再见，别忘了安顿下来就给我们打电话。”

“再见。”

两对母女互相挥手告别，萨哈洛娃母女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火车比预计到达时间晚了二十多分钟进站，斯维塔推着两个大箱子，在人群中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能没有呢？既然之前约定了具体的位置，就不应该找不到才对。

“妈妈，我们到的是雅罗斯拉夫尔火车站（注1）啊？”一阵风吹来，斯维塔感到一丝寒冷，“应该没错吧。”

“对啊，没问题啊。”柳德米拉也推着一个箱子，“我明白了，既然地点没错，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

“你爸爸又犯迟到的老毛病了。”柳德米拉把“又”这个词咬得很重，“算了。我们在这等一会吧。”

到站的旅客都到了，接站人还没到，足可见接站人是有多粗心——尤其是列车还晚点了。斯维塔和母亲在约定的店铺旁站了十几分钟，终于看到一辆拉达越野车在两人身边停下。

“嘿，柳德米拉，还有斯维塔！下午好！”驾驶座上的人下车了，朝着母女二人热情地打着招呼。斯维塔连忙调动起记忆来，寻找这个人的踪迹。

哦。我知道了。斯维塔很快让自己微笑起来。

“波列廖夫叔叔，下午好。”

—————

“上次看到你们的时候，斯维塔还只有十岁。”一上车，波列廖夫就打开了话匣子，“没想到还能这么快认出我来。”

行李箱已经被丢在越野车的后座上了，斯维塔只能在后座的一边占据了很小的位置——谁让她这么瘦呢。

瓦西里·波列廖夫是米尔诺夫一家在莫斯科的朋友之一。他和安德烈·米尔诺夫一样是一名工程师，但比起西伯利亚的糟糕经济状况，中央设计工艺局还是能保证发工资的。

“瓦西里，安德烈那家伙哪去了？”柳德米拉很是疑惑。

“他去买东西了，所以拜托了我来接你们。而我，算是刚刚下班。你知道的，不像安德烈，我至少还有工资拿，但实际上我们都不靠那个活。”

“安德烈说，我不用再找工作了，可以安心照顾两个孩子。”

“是的，安德烈最近几年可是发了财。”波列廖夫猛地一刹车，措手不及的斯维塔只能双手抵住车的前排座椅，“这人怎么开车的，是不是伏特加喝多了。”

莫斯科的车流量比伊尔库茨克多上不少，当一辆车突然在直行车道上莫名其妙地减速向左拐弯，事故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加速，右转！”斯维塔突然大喊道，她有一种自己抢过方向盘的冲动，“听我的，然后赶紧转弯！”

“为什么？”波列廖夫虽然嘴上发问，但确实按斯维塔说的做了。

“现在离开这里，绕开这里，越远越好。然后看情况再去新家那边。”斯维塔把头扭到后面去看，“可是我手里没有地图，不认识路……”

斯维塔不认识路，但波列廖夫却很熟悉路况。他沿着一条车不多的路行驶了一段路程，又穿过了一条小巷，看到左边因为交通事故出现塞车，再果断地再向右转弯。

“看见了吧，交通事故不只一处。如果我们还沿着那条路走，天黑了可能都出不去。今天有人蓄意制造交通事故，他们很可能在围堵一个目标。”斯维塔解释道，“不过，现在还是要小心。”

“其实就算斯维塔不说，我也会躲得远远的。”波列廖夫松了一口气，“这几年莫斯科都很乱。最近更乱了，前几天兑换新卢布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一伙人拿着枪打起来了。”

“很正常。”柳德米拉插话道，“我们搬到莫斯科来，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伊尔库茨克实在是太乱了。”

“莫斯科的状况可能也好不了多少，但至少还有更好的教育。”波列廖夫依然没有减速，“斯维塔开学就要上高中了吧？”

“是的，我已经初中毕业了。”斯维塔还在努力观察着车后面的情况，“过几天还要去学校面试。”

“什么学校？”

“我记得好像是……第53文科中学。”

“文科中学？看来你成绩不错。”

“如果面试不通过，我就没有地方上学了。”斯维塔推了推行李箱，对夸奖不置可否，“转学过来还是很麻烦的。多利亚上小学，就相对容易很多。”

“瓦西里，你忘记了我是做什么的吗？”柳德米拉回头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斯维塔可是我的孩子。”

“哦哦哦，我当然不会忘。”波列廖夫又拐过一个弯，“好了，斯维塔，我们到了，你猜猜你们要住在那栋楼？”

斯维塔的目光依次扫过路这一侧的三栋几乎一模一样的楼。

“中间那栋。”

“这么厉害？”

“牌子上都写着了。我又不是不知道地址。”

“斯维塔，你知道吗，如果是十几年前，这样的楼要高级工程师才能住得上的呢。”波列廖夫驾驶着汽车慢慢减速，“这是非常好的公寓楼了。”

斯维塔静静注视着这栋米黄色的大楼，它有十几层高，外观上就是非常标准的公寓楼。

“我们到了。下车吧。”

一行三人慢慢走进了大楼，波列廖夫早已接过了两个较大的行李箱，而斯维塔推着最后的那个。这栋楼看起来是新装修过的，大厅的灯饰和壁画丝毫没有时间的痕迹，地上铺着一层地毯。

“这里有电梯。”

关上门的电梯缓缓上升，最终在七楼停了下来。走廊很长，这一层楼至少有二十户人家。

“702б。”

“安德烈给过我钥匙了。”柳德米拉把手包放在行李箱上，在包里飞速翻找着钥匙，“找到了。斯维塔，给你。”

斯维塔伸出左手接过钥匙，小心地塞进锁孔，然后旋转。

门开了。

“这就是我们未来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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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莫斯科有一大堆火车站，名字都不一样的，很容易就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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