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真相连连噩梦缠不去 痛极治痛未来恐是梦（5）

我的目光忽然触到桌上的信，愣愣地盯着看了会，又把目光移开了。

“既然心中牵挂，又为何不看？人不在京城，还三两天一封书信，已是难得。”

我淡淡地笑了笑，说道:“看了又能如何？”以往在宫里时，半年甚至一年也难得一见，自五十六年到现在，更是连见一面都难上加难。未见时想见，等真正可以见了，付出的代价却太惨烈了。

闵芷柔道:“初来时你昏睡不醒，我见四王爷对你的态度，便知你俩情深似海。这一次的事情虽然代价太大，但既然那样不易，为何不放下心中顾虑，好好地相守？你在害怕什么？”

我心中涩涩，说道:“就知道瞒不过姐姐的慧眼。我是害怕，非常害怕！我在宫中这些年，见过许多生死攸关、风刀雪剑的事儿，可这种倏忽之间要人性命，甚至为了达到目的滥杀无辜的手段，我真的很怕。倒不是因为怕死，而是害怕死得太过不值。姐姐跟随先生多年，自然也知道四王爷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我害怕那个地方，做梦都想离开，如今好不容易离开了，可倘若最终还是要回去呢？我不知道等着我的是否再次被活埋。”

闵芷柔握着我放在桌上的手，说道:“我懂你的心思。”起身走到院中的红梅树下，折下一段殷红，拿在手里把玩。我走到她身边，轻嗅她手里的红梅花香，只听她缓声道：“你知道为何我跟随先生身边多年，他一直只视我为知己，不敢逾越半分？”我摇了摇头，她酸涩一笑，说道：“我遇见他时，他家中早有妻室，且感情甚笃，他离家多年，在外漂泊，全因家中有夫人照顾父母孩儿。他虽与我相知甚深，却不能停妻再娶，可让我只当个妾侍，他又觉委屈了我，故而一直就这么吊着。直至家中夫人病逝，儿女成年，他才娶了我。”

她掐下一朵红梅，别在我耳边，侧头看着我道：“红颜易老，光阴易逝。你是否想过，离了他会否过得更好？有时候选择只在一念之间，你若觉得值得的，就试着给自个一个机会吧。”

我低头默想着，心思百转千回。我无法告诉她，不是不想给自己、给他机会，而是我知道他最终会变成怎样的人。在寒庐里看见他豢养的杀手使用血滴子，那东西比传说中更加可怕，杀人于无形，那个场景仿佛一记闷棍给我当头棒喝！原来一切都是后世所描述的那样毫无改变，他终究会成为雍正，他终究不可能只是我的胤禛。那一刻我居然开始怕他，对他陌生起来，我不愿意这样，我也恨自己这样。

夜里无以成眠，我坐在案边，面前放着三封未曾开启过的信。我忍着不看，是因为怕看了之后会毫不犹豫地做出随他而去的决定。闵芷柔所说的代价，除了我所经历的伤痛，更重要的是一旦选择了随他而去，也就意味着我必须要挥别过去，不能联系姐姐、八爷、十四等人，只能做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挣扎半天，终究忍不住，拿起信挑开了封着的蜡。一眼看见落款只有一朵半开的木兰花，字迹依然干净隽劲。

“昨夜雪，膝盖旧疾可曾有犯？风起深寒，记着添衣。吾在河南，不日回京。”

笑意慢慢爬上唇角，不禁莞儿，平日里看着寡言少语，偏信中如此啰嗦！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已回京，汝可好？”

知他向来少眠，原来也曾为我披着风露立于月下，只是年岁渐长，不如当年情难自禁，只是轻问我：可还好？

抽出最后一张笺子，扑鼻而来的淡淡木兰花熏香，是否风尘仆仆回来，沐浴更衣后想起我了？纸中却是只有两行字：

“妆台帐幔皆轻扫，西苑重门为君开！盼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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