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的历史<二十>
过了五一节,天慢慢热起来了,革命的浪潮弥漫着大街小巷,破四旧,除五害的运动风起云湧。
大街上到处都是头带高帽子,胸前挂着大牌子的人被红卫兵和革命群众押着游街示众,他们手拿铜锣,一边敲打着,一边嘴里喊着,“我是特务,我是叛徒,我是反革命分子,我是地主,我是资本家,我是坏分子,我是反动派,我是一贯道,我是青红帮,我是走资派,我是贪污犯,我是牛鬼蛇神,我是狗仔子,我是臭流氓,”……等等。
五花八门,无奇不有,甚至把什么破鞋,姨太太,地主婆,也都拉出来游街了。可谓应有尽有,好不热闹。
他们中间有头发花白的老者,有中年男女,有的头发被剃成阴阳头,脸上涂着染料,身上穿着各式衣服,买皮货的就头袋狐狸毛,身穿动物皮。买鞋的就在身上挂一圈各样鞋子。姨太太和“破鞋”的脖子上,也挂上一串串高跟鞋。
大“走资派”们多是反穿军大衣,站在大卡车上,胸前挂块大牌子,上边写着他们的罪行名称和名字,名字上打上红叉叉。热的他们汗从额头上直往下淌流,累得精疲力尽,脸无血色,无精打采,更像坏人了。
人被游街了,家肯定也被抄了。这些人的家境都很好,但在红卫兵眼里,凡是四旧的东西,无论什么都被拿走了,有的还当场烧毁,就象当年打土豪,斗地主,分田地一样。把抄家来的战利品,部分民用的东西分给了“人民”。
父亲单位曾经就分过东西,我们家还得了几件衣服,都是有钱人家穿的衣服,有锦缎长袍,小孩的缎子小褂。后来母亲把它们都拆了,改制成其他衣服。记得主要是做了棉衣用了,还给她的大孙子,外孙女各做了一件小棉袄。
那时家家户户都自觉地把凡是四旧的东西不是上交了,就是焚毁烧掉了。
在父亲的监督下,我存的百十本小人书,都被烧了,这些书一部分是哥哥和姐姐留下的,一部分是我用压岁钱买的,还有好多是我的大表哥从海军复转回来时,给我和小哥哥买的。
大表哥比我大二十多岁,他带着我和小哥到东大街端履门儿童书店让我们尽情的挑出来的。
多年集攒的《三国演义》,《水滸传》,《红楼梦》,《西游记》,《七侠五义》,《岳飞传》,《隋唐演义》,《封神榜演义》,都当做封建东西,付之一炬。
我的一生,历史知识的启蒙老师就是小人书,我心疼那被烧掉的小人书,当时我却很无奈,只有难过。
革命的大方向是批判“封资修”,揪党内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党内斗争激烈,地方上的一些领导当权者,为了自保转移斗争大方向,利用一些势力,和一般老百姓的私利及恩怨,挑起群众斗群众,一些成份高的,历史上复杂的,有点小节问题和污点的平头百姓就遭殃了。
什么“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的血统沦,唯成份论就成了标杆、行动的指南。
在钟楼的东边有条巷子,案板街最北头的顶端有两座铜把漆黑大门的院子,是一个叫“红色恐怖队”的组织指挥部,其人员必须是干部家庭子弟,所谓一律的红二代、儿好汉们。
他(她)们穿着青一色的绿军装,头带军帽,腰扎军皮带,威风凛凛,当时威镇西安,名传全国。
我曾慕名到过指挥部的门口探究,好傢伙!大门外停放着几辆三轮军用摩托车,进出的男男女女穿带的都象解放军,有的把皮带拿在手上,挽着衣服袖子,胳膊上戴着红袖章,个个都年轻漂亮威武,真是名不虚传。“红色恐怖队”,当时控制着整个西安城。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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