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第二章 初见（三）

只听陆康连声呼喝指挥，一剑劈翻身前两名山贼，汉军终于稳住阵脚。祖郎在土坡上瞟了一眼战局，回头见穴口吊上一杆长满了锈的铁枪，身旁二十余名山贼齐声欢呼。陆康寻思汉军虽装备精良，守住了四处，贼军一时难以攻陷，但终究众寡太过悬殊，时候一长恐遭全灭。当即喊道：“祖郎，你越境千里来暗算本郡，难道只是为了一杆枪么？”祖郎道：“陆大人，这可是一杆绝世神枪啊！”陆康咬牙道：“祖郎，今时你虽困我于此，但待皖城得到消息，发兵前来，你等死无葬身之地！”祖郎道：“哎呀！光顾着和陆大人亲近，倒忘了叫人守住路口了，只怕早有人通风报信去了，此事当真不妙！”陆康哈哈大笑，祖郎也大笑一声，道：“陆大人，咱们就走着瞧吧！”陆康笑脸一僵，实想不透祖郎腹中打的是什么主意。祖郎见铁枪吊起已放到地上，当即上前单手抓住，一提之下，猛叫声：“哎呦！”趔趄一步。他放脱长枪，缓缓直起身子，装作若无其事状。谁都看出他闪了腰，但众人畏其威势，都不敢言。

忽听“哈哈哈！”一声响，却有人长笑了出来，只见一个少年从贼军中钻出，直奔土坡上去。祖郎喝道：“什么人？”数名山贼当即上前来阻，那少年横穿直走，挥刀砍翻两名山贼，即到了祖郎面前。祖郎吃了一惊，倒退一步，忙握了双斧。那少年俯身，右手在铁枪上一抓，举了起来，笑道：“祖大帅既没福气使这神枪，不若送了在下！”一时间贼汉两军人人瞠目。忽然汉军中有人叫了一声：“好！”众士兵轰然响应。众山贼大感沮丧，祖郎更是震惊，他素以力大闻名，他拿不动的枪居然被别人举了起来，怎能叫他不怒？

只见祖郎面色铁青，沉声道：“兔崽子，你到底是什么人？敢来坏你爷爷的好事！”那少年笑道：“你爷爷姓孙名策，是汉军中一名小卒。”这少年正是孙策。祖郎哪里肯信他是一名小卒，陆康不认得孙策，但出来的三百汉军他个个都认得，更知孙策绝不是汉军中人。二人听孙策自言名策，同时想到一个人——陈策。当即祖郎道：“兔崽子，你既是汉军，怎的这身穿着？”孙策道：“策不去了甲胄，如何能出重围？”向陆康横眼一瞧，心道：“听闻陆康颇能用兵，可莫要名不副实！”长枪横提，当即往坡下冲去。

祖郎喝道：“想跑！拦下了！”旁边立时有两名山贼抄过来，孙策一枪刺去，“噗”的正中一名山贼胸口，直穿出后背。另一名山贼自后挥刀砍来，孙策听得风声，枪尾横扫，“砰”的声响，击在那山贼右腰。这霸王枪何其沉重！连祖郎都举之不动，那名山贼只觉五脏都移了位，狂喷一口鲜血，倒在地上。孙策拔出长枪，枪头见了血，锈层剥落，竟而发出亮光，果然是把好枪！当下孙策也不停搁，下了土坡，见右首围墙塌落处临大道，飞奔过去。祖郎见其不杀回汉军阵中，竟是要逃走，忙一挥手，围着汉军的众山贼立时有一队人堵了过去。

却说周瑜只骑出半里路，忽见前方一骑飞驰而来，马上乘者披盔戴甲，是名汉军士兵。周瑜一怔之下，两马相错，那士兵“扑通”一声摔到地上。周瑜大吃一惊，只见那士兵伏在地上，背上插着数支羽箭，忙下马扶起他，叫道：“这位兵大哥……”那士兵喘了口气，道：“快报大人，陈策万人攻城！”周瑜瞠目一震，终于明白祖郎何以伏击陆康。当下他也顾不上那士兵的生死，上了马即回往淮南王庙。

马快路近，顷刻便到了庙前。只见孙策提枪往路侧冲杀，众山贼死命挡住。忽听陆康叫道：“小兄弟，你到底是何人？冒充汉军是何居心？”祖郎早已起疑，闻言更觉困惑。孙策却是心下一宽，大声道：“大人贵人多忘事，军中兄弟想必有人认得在下，大人不妨向每个兄弟都问一遍。”

陆康大怒，喝道：“是不是陈策派你来的？”祖郎一惊，心道：“不可能！”孙策道：“错了！在下食朝廷俸禄，不是陈大帅的人。”陆康道：“既如此，那你骂一句这犯上作乱的祖郎。”孙策骂道：“祖郎匹夫，你没长屁眼！”祖郎大怒，怪叫一声，提了双斧，自土坡上向孙策冲来。陆康道：“很好！你再骂陈策一句！”孙策咳嗽一声，不再开口。祖郎一怔停步，心道：“难道此人真是陈策的人？那是为什么？我与他说好联手，我骗了陆康来此，城中汉军无帅，他趁机攻取皖城，而我得霸王枪。下回他再助我在丹阳取城。难道……”冲孙策和陆康来回望一眼，寻思孙策是绝不可信，但陆康神色不似作伪。再看汉军士兵扭头互望，个个疑惑，心想：“就算陆康会装，难道汉军个个都能装？”只听陆康大声道：“怎么？不敢骂？”孙策道：“陆大人这就不对了！在下涵养甚好，怎能骂人？”祖郎再无怀疑，暴喝一声，骂道：“狗娘养的陈策，一座皖城都填不满你的胃口，还来夺老子的霸王枪！”众山贼同祖郎一般是对陈策疑惑由浅及深，此时见祖郎亲口大骂陈策，皆无心为陈策再与陆康作战。

陆康一切瞧在眼里，长剑一指，喊声：“兄弟们，突围！”汉军齐声呐喊，奋勇而前，贼军大乱！忽见一个少年驰马而近，高声喊道：“大人！不好了！陈策贼军往这边杀来了！”陆康一怔。祖郎跳将起来，骂道：“他来这边做什么？这小儿怕我日后恨他，要来灭口！奶奶的！老子和他没完！兄弟们，撤！”言毕夺路便走。贼军大溃。

孙策一舞霸王枪，向路口杀出，那骑马少年挥刀杀来，二人两相接住，一呼“大哥！”，一唤“贤弟！”，那少年正是周瑜。二人杀散周围贼军，见庙主殿内虽倒了一面墙，但三面围住，山贼未能尽走，遂又重行杀入。孙策连杀两名山贼，周瑜也砍翻一个。忽见一名山贼与一名士兵抓在一起，那山贼发了狠，推了那士兵直往前冲，猛地撞到殿后三柱中间的一根。两相搏杀，众人横撞，此柱早至极限。只听“砰”的声响，大柱倾倒，顶部横梁轰然塌下。孙策大吃一惊，忙使霸王枪一支，木梁落势一阻，顿在一人高处。两军顾不上再斗，连滚带爬逃出庙外。孙策正欲奔出，瞥眼见右首角落里蹲着二人，正是先前祈福时所遇的两个少女。二人不知因何竟未出庙去，而一同的那位夫人却又不在。孙策一怔之下，只见两个少女抱着头瑟瑟发抖，惊惧不能动弹，当即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二人后领，如老鹰抓小鸡般提起，一跃而出。

方站定，但听身后“轰”的声响，孙策回头一看，只见整座庙宇塌毁在地。孙策暗叫一声：“好险！”当即放下两个少女。只听“扑通”一声，二人软到在地。孙策忙欲相扶，两个少女直喘了好几口气，这才缓缓站起，二人脸色煞白，仍是心有余悸。

忽听一个声音叫道：“大哥！”孙策转首见正是周瑜，忙招手道：“贤弟，速速来看，这两位姑娘长得标致吧？”周瑜一窘，他亦是于庙塌前一刻方逃出，距孙策不过几步，当即走近。那两个少女早已飞霞扑面，周瑜细看时，只见二人一长一幼，果然皆是国色。只听孙策笑道：“哟！还害羞！在下孙策。”一指周瑜，续道，“这位是我义弟周瑜，请教二位姑娘芳名！”周瑜双目一瞠，转首看着孙策，心道：“大哥，你这也太唐突了吧！”那两个少女均低下了头，脸直红到了耳根。顿了顿，那年长少女结结巴巴道：“奴……奴家姓乔。”指指身旁另一个少女，“这个……这个是我妹子。”

“啊！原来是大乔姑娘和小乔姑娘。”孙策沉吟一会，忽道，“那大乔姑娘嫁给在下如何？小乔姑娘就嫁给周郎！”周瑜只觉头脑“嗡”的一声，张大了嘴说不出话。大乔“诶”的一声，抬头惊愕地看着孙策。小乔抬头瞄了周瑜一眼，即低下头去。周瑜回过神来，急道：“大哥，这婚姻大事，须得两位姑娘父母颔首方可。”孙策道：“两位姑娘貌美，咱们兄弟也是英雄嘛！乔老爷与夫人决无不允！”周瑜道：“这个……”孙策沉声道：“万一乔老爷与夫人不允，那咱将两位姑娘抢来便是！”周瑜一怔，大乔和小乔齐时脸色一变。孙策哈哈大笑，道：“吓到了！”二乔脸色直一阵青一阵白。孙策笑得一阵，看着大乔，道：“这般好了，四年之后，待孙策建立功名，再风风光光地到府上提亲，姑娘家住何处？”大乔被他看得心头小鹿乱撞，也不知他此话是真是假。

忽听背后一个声音道：“原来两位小兄弟都在此处，我们大人相请。”孙策和周瑜回头一看，只见是个汉军士兵。其时汉军已驱尽山贼，正在打扫战场。二人对望一眼，当即随那士兵而去。行出十余步，忽听背后一个声音喊道：“孙郎！”孙策转首看去，只见是小乔。她看了周瑜一眼，道：“姐姐让我说，不知孙郎是否皖城人，若得便可往城东乔府拜访家父。”孙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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