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五章 再挫（中）

此后数日，祖郎军接连攻城，均被汉军弓箭射退。孙策以吕范为征虏部假司马，放宽了心训练新军。十二月二十五日，孙策正在校场操练，忽见三五个军士由一将官领首在旁观望。当即孙策喝教上前，问道：“你等姓甚名谁，此刻不在城头防务，却来这里作甚？”那将官回道：“卑职徐逸，领丹阳都尉属下军侯。孙司马兴许不知，祖郎拔营退军了，兄弟们便偷会闲，打扰了孙司马，还望恕罪！”孙策喜道：“祖郎退军了？！”徐逸道：“已是一个时辰之前的事了，征虏将军率众去追，此刻也快回来了吧！”

孙策脸色一变，道：“去追？祖郎穷寇，追他作甚？”正说话间，忽听城门集结号响。孙策当即领了征虏部赶往，途中遇见祖茂，同至城门，吴景在城头等候。二人上了城头，孙辅已先到。祖茂即问出了何事，吴景教身旁一名满脸血污的士卒简叙。原来孙贲领一千众追击祖郎，不料祖郎撤军有度，于险道设伏，孙贲遂陷围。一名士卒拼死突出，来城中报讯。

吴景见那士卒叙述已毕，道：“祖茂听令，着你领骑士三百，突祖郎外围，救出都尉大人！”祖茂领命。孙辅道：“辅亦去！”吴景喝道：“孙辅不得去！”孙辅道：“祖郎众上万，这三百骑士如何救得大哥？”吴景道：“秣陵就这么点骑军，只盼骑军奇袭，教祖郎混乱一阵，你大哥能乘机脱围。”孙辅道：“只三百骑士，纵使祖郎混乱，转瞬便定，大哥脱围之机十中无一。太守大人！请让辅前往！”吴景道：“敌众我寡，纵使全城军士俱往，亦不能解你大哥之围，你一人往，徒然送死！”孙辅道：“那便让辅与大哥同死！”言毕转身便下了城头。吴景怒，喝令左右将孙辅拿下。

祖茂领众飞驰出城，马快军速，行得一阵，遥见前方众聚，正是祖郎围困孙贲。祖茂一声令下，率众冲杀上前。祖郎正围住孙贲四面攻打，孙贲列守阵顽抗。祖茂徒然杀到，祖郎始料不及，贼军混乱一阵。孙贲见机，领众迎向祖茂突围。两相突杀，贼军抵敌不住，孙贲与祖茂遂会军。围既破，后方贼军呼啸杀至。孙贲领众奔逃，而祖茂众骑士无暇返身，遂前顶。两侧贼军攻来，祖茂未列阵守御，三百骑士转眼即没。祖茂挥舞长枪，刺死三名山贼，而四周围住十数名山贼，各持刀抢，砍刺间，祖茂坐骑长嘶倒地。祖茂摔落，众山贼复又冲上，将祖茂疯狂杀害。

秣陵城头，吴景诸人等待许久，终于望见远处有黑点移动。及看清，只见汉军如潮水般败退，其后贼军紧追不舍。孙辅双眼寻盼，只见汉军中乌胄墨甲，正是兄长孙贲。他此时早得左右放脱，又喜又急下，对吴景道：“太守大人，救救我大哥！”吴景高声道：“弓弩手，箭上弦！”城头军士个个准备。

城下汉军撤到城门，贼军尾随而至。吴景令旗一挥，城头箭矢如雨而下，贼军倒下一片，孙贲返身而战。孙策在城头俯望贼军，只见祖郎尚在后，在城下进攻的贼军皆着赤裳，督军的是那丹甲贼将。此时孙贲左右仅剩百人，那丹甲贼将高呼：“祖大帅有令，杀孙贲者，赏银百两！生擒孙贲者，赏银两百！”贼军疯狂上前。城头又是一波箭雨射下，贼军密集，死伤甚重，丹甲贼将仍不肯舍。孙策弯弓搭箭，对准那丹甲贼将“嗖”的射去。城下贼军密集，一名山贼在那贼将前头一晃，“噗”的正中前胸，登时倒地。

孙策搭箭正欲再射，忽然城门大开，一人向孙贲高声喊道：“大哥！”正是孙辅。孙贲脸色大变，左右军士争相入内。孙贲拼命呼喝，但人各奔命，如何制止得住？孙辅叫道：“大哥，快进城啊！”孙贲怒不可遏，甩手就是一个耳光，喝道：“是你开的城门？谁让你开的？”孙辅甚觉委屈，道：“可是大哥……”说到这里，猛喊一声：“大哥当心！”挥刀砍去。孙贲一怔，只见左右尽奔入城，贼军已杀至身后。孙辅既向前，便有三名山贼向他砍到，孙贲大吃一惊，叫声：“辅弟！”挥刀扑上。贼军蜂拥进城，立时将二人吞没。孙辅仍欲抵抗，丹甲贼将到，命人扔来一张网，将二人罩住。二人正挣扎，早有长刀架于颈项。

贼军既入城，官民不论，见着就杀，四下抢掠财物。丹甲贼将高声问道：“吴景在何处？”领一队贼军往城墙上杀来。吴景下令退守衙门，众军士奋战，两相冲杀，那丹甲贼将砍翻两名汉军士兵，正对徐逸。徐逸长刀高举，那丹甲贼将提腿一脚，正中其胸口。徐逸一声闷哼，翻倒在地，尚不及起身，那丹甲贼将已抢上，手起刀落。猛地斜里一杆长枪伸来一架，徐逸惊看时，救了他的正是孙策。却见孙策一枪刺尽，当即横扫，枪杆重重击在那丹甲贼将胸口。那丹甲贼将大叫一声，直往城墙的阶梯翻滚下去。孙策无暇再去理会，两边吕范、孙河、陈宝皆奋战，众人杀开一条血路，下了城墙。

及至郡衙，早有一些士民在内避难。吴景望了望衙门的围墙，较一般人家高过一尺有余，心道：“这衙门能守住吗？”率军进门，忽听有人喊声：“母亲！”却是徐逸。只见人群中一老妇抢出来，抱住徐逸便哭。徐逸忙问：“母亲，出了何事？”徐母泣道：“家里东西全给抢走了，房子都给推到了！”徐逸一跤坐倒在地。

待汉军悉数入内，郡衙关上大门，吴景教士兵列队。徐逸沉寂毁家之痛，于军令置若罔闻。孙策上前，喝道：“你的母亲在哭泣，站起来！”徐逸一怔，回首看着母亲的泪眼，牙关一咬，缓缓站起。吴景清点人数，四千汉军只剩两千不到。征虏部三百新军初次对敌，更是损失惨重，只余下百人。

外头杀声渐近，贼军已将郡衙重重包围，四处山贼仍不断向此处集结。吴景高声道：“将士们，咱们守住这郡衙！”众军士默然不能应。吴景爆喝道：“守住郡衙！”仍无人应声。这一战，孙贲被擒，祖茂阵亡，汉军一败涂地。吴景感觉自己仿佛是垂死做着最后的挣扎，望着颓丧的士卒，只是重复道：“守住郡衙，守住郡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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