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双生子

某一处凡世，王君在御书房里踱来踱去，身旁的老太监垂手道：“王君莫要心急，王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凶化吉。”

王君急着说：“这都三日了，还未得产子，叫本君如何不急。”说罢疾走至产房门口，翘首观望。又实在等不急，一脚踹开房门，夺门而入。慌得一众侍女稳婆不知如何是好。

王君靠近床榻，看王后娘娘气息薄弱，危在旦夕。命人取来宝剑，一剑豁开王后肚腹，下手拎起两只小脚，拽出母腹。不成想竟是双生子，两个娃娃呱呱坠地。可怜那王后一命呜呼，连句遗言也没有。

两位王子快乐地长大了。哥哥性格沉稳，弟弟活泼好动。兄弟二人相亲相爱，吃住都在一处。一日，哥哥得了一本古籍，上面记载了天地人神鬼的传说故事，爱不释手，遂对天界神仙产生了向往。

弟弟不以为意，说：“天上的神仙有什么好，个个道貌岸然，清心寡欲，万万年活在三清幻境里，怎比得过俗世凡尘潇洒自如？”

哥哥说，“好不好去过才知道。他日我若飞升，一定会带你一道走。”

从此哥哥迷上修仙之路，弟弟则每日酒肉朋友。偏偏造化弄人，所求非所得。没几年，邻国入侵，灭了国。战乱中，弟弟中箭受伤，哥哥背着弟弟，穿上麻袋片，扮成乞丐得以逃出王城。一路上风餐露宿，哥哥白天沿街乞讨挣得吃食，晚上服侍弟弟清理伤口。

是夜，哥哥服侍弟弟入睡，自己也打瞌睡，迷迷糊糊看见两位白衣使者从天而降，说他是佑圣真君转世，今劫期已满，要带他去天宫复命。哥哥一激灵，竟有这种事，忙哭求仙人把弟弟也带走。白衣使者作揖道：“真君说笑了，凡人自有凡人命，天界岂是凡人能去得。”遂引哥哥飞升天界。

那哥哥万般不舍，三步一回首，终下决心待飞升后定要回来接引弟弟。然而等他入九重天后方得知是搞错了，弟弟才是真君转世。哥哥是凡人，并无仙缘，入六道轮回，永生永世。待得白衣使者又迎得弟弟归来时，真君元神已归位。哥哥看见弟弟，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不忍与其分离。弟弟此时已是真君元神，凡间种种皆为过往云烟，自不会为俗尘凡事拖累。真君甩开哥哥，又抓过来，无奈之下，飞起一脚，将凡人哥哥踢下九重天。

哥哥落入山涧，九死一生，爬到岸边，猛吐两口鲜血。因未饮忘尘水，天界过往记得一清二楚。他抹净嘴边鲜血，恨天不公，神仙无情，凭什么他就要被天命束缚，受轮回之苦。是以发狠誓，誓与天命抗争到底。然他一介凡人，赌咒发誓无甚用处。自此消沉，醉生梦死，一蹶不振。

无巧不成书。那日，哥哥兀自坐于悬崖峭壁，迎风流泪。蓦忽间山林里闪出一位红衣少女，飘然行至他面前。

少女面若天仙，笑如桃花，低首轻声问道：“壮士，为何如此满面愁容？”声音宛如仙乐，飘入耳际。

哥哥呆呆地问：“你是，神仙？”

少女摇头道：“不是。”

“不是最好，我最恨神仙。”

“哦？说来听听。”

待听哥哥说完，少女恨恨地说：“我亦看不惯天族那群道貌岸然无情无义之流。天下苍生，生而平等。凭什么好处都让他们占尽，还装大尾巴狼，说什么天道轮回。暗中却在打击压制我魔族，逼我魔族纳贡。壮士，你若有心不如加入我魔族，亦可免受轮回之苦。等你想好，就来南荒找我，这个物件送与你，见到我时，出示此物，我就知道是你了。”少女说完，于风中隐没。

待那哥哥回过神来，手里多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拇指般大小，上面刻着两个古篆字：少绾。原来她叫少绾，哥哥摩挲着玉佩，喃喃地说。

想来少绾也只是随口说说，转身就忘却此事。她断然想不到，一介凡人，肉身凡胎，寿而有终，如何能挨到南荒魔界之地。然而造化弄人，几百年后，真的有个凡人拿着玉佩去南荒找她。彼时她仔细端详眼前的男子，搜寻记忆千百遍也想不起这个人是谁。凡人轻轻说道：“南荒真不好找，我转了十世，才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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