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放长江水以攻敌，是我的计策！

面对荀梧的发问，林夕不明白其意是喜是忧，只是理直气壮地回答。

荀梧深深地吸了口气：

荀梧：先不说你……

言罢，荀梧话锋一转，问向江随：

荀梧：是不是已经有人带兵前往夏口了？

江随虽还有些许醉意，但不敢怠慢：

江随：杨平昨夜奉我命令，已经星夜举兵前往夏口了。

荀梧：危矣！

荀梧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急匆匆地命令：

荀梧：那你还不赶快去救援！你知道驻守夏口的是谁吗？

江随一阵疑惑，也有些忐忑。

江随：谁？

荀梧：邓虎啊！

江随：邓虎？他，他怎么会投到周仓那边呢？

荀梧：唉，我亦不知。总之，邓虎骁勇，杨平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你赶紧引精骑支援，务必要快！

江随：是！

江随随即拱手接令，退出大帐、清点兵马。

紧接着，荀梧看向了心怀不解的林夕，再次叹了口气：

荀梧：你觉得，你做的是好是坏？

一旁的张宁见状，似乎有些忐忑，她也知道察言观色的道理，但林夕却并不在意……

林夕：学生认为当然是好啊——不费兵卒之力而收长江万里，岂不妙哉！

但立刻地，林夕脸上就有了火辣辣的感觉，是一个巨大的压力送来的痛感——荀梧的手打到了林夕的脸上。

眼前这个疑惑的少年变得惊讶与不解，甚至眼睛中已闪烁着晶莹。

气氛一霎凝重，仿佛蜡烛都不敢再摇曳。

荀梧：杀鸡焉用牛刀！明明可以以兵攻之，你却非要用水，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林夕眼眶通红，鼻尖的酸涩让他说不出话来——因为这是荀梧第一次打他……

林夕低头沉默，又努力憋住难受的泪。

荀梧：长江决堤大水一泻而去，不仅冲毁了古河道，还把沿途的码头、建筑、田畴一并吞噬。下游人民对于突涨的暴水，惊慌失措，溺死无数——你还跟我说，不费一兵一卒？

林夕似乎若有所悟，他也的确没有考虑那么多，但现在想来——苦涩的泪花中还增添了些羞愧。

荀梧：夫计也，减损削亏为先，取胜为后。今汝本末倒置，为得一役之功成而忘天下苍生，实乃大过至极！

林夕已经说不出话来，地板与他的双眼一直在对视，湿漉漉的咸涩在他的脸颊上划过弧线……

荀梧叹了口气：

荀梧：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还望你不要忘记这次的教训。

但林夕依旧泪光莹莹、哽咽不止，看得荀梧也心中难受……

荀梧伸手摸了摸林夕的脸：

荀梧：好了，刚才没注意力度，打疼了，我给你赔罪！

林夕：我才不要你给我赔罪。

说着林夕挤出一个笑脸，泪痕与笑容的兼容让荀梧哭笑不得，荀梧再次摸了摸林夕的头……

林夕：先生说……杀鸡焉用牛刀……但先生曾经为了除掉崔广，还不是照样放火烧了一座山……

荀梧：唔……

荀梧一下子有气无力，怔了几秒之后才缓缓问道：

荀梧：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宁：昨天江将军喝多了，就跟林夕说了些你和他的陈年旧事呗！

张宁在一旁偷笑……

荀梧：江随也真是……多老的事都能翻出来编成故事……

林夕：所以先生，你那是“杀鸡用牛刀”吗？

荀梧：好了，你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引步兵、弓兵去夏口前线帮助江随！

林夕：先生，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先生！

但说完之后荀梧便独自拐入了内厅休息，只留下林夕吵吵囔囔……

张宁：好啦，你快去支援江将军吧！

对于林夕、荀梧二人，张宁早就笑得情不自已了……

傍晚，夕照落满秃树，寒霜撒遍天际，黑色逐渐加深……一颗又一颗明亮的光芒闪烁在天幕上，就像一盏盏灯笼，挂在水中……

随着轻轻的脚步声回荡在了内厅，荀梧抬起头来：

荀梧：又去看星星了？

张宁点了点头。两人却陷入了沉默。

良久，张宁才终于把埋在心底许久的话说出：

张宁：先生，我不明白——

但她刚开口就被荀梧打断了：

荀梧：不明白你的前路如何，对不对？

张宁默然，但荀梧知道这便是她想问的。

荀梧：我也知道，你看着夜空想了很久——一个黄巾贼寇的后人，跟着一支野心磅礴的军队，归属朝廷又剿灭黄巾余音。真是荒唐……

张宁：先生既知我，可否给我些指点？

张宁刚说完，荀梧便从袖口拿出一个锦囊：

荀梧：这是诸葛先生给我的。相信我们是同路人，打开看看吧！

言罢，张宁接过锦囊，并轻轻地解开系绳。一小瓣竹片出现在囊中，上面写着令她目光明亮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