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寻是个从小到大都讨人欢喜的丫头，不是因为她小时候称得上玲珑可爱，而是因为她有着一腔往没意义的事情使力的劲头，人们觉得可笑，可笑变成怜悯，怜悯之外又让人觉得欢喜。

喜欢卫璟，就是这样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将军府隔壁街上有个梨园，里头有个唱旦角的聂姑娘与卫璟同岁，自卫璟十岁闻名全国起就开始仰慕他。卫家每年中秋都要看一场戏，她便每年都咬牙苦练争取去卫家唱戏的机会，练了十年，终于去了一回，回来却嫁给了一直追求她的陈员外家的公子。

宋寻曾经问她为什么，她笑着却眼睛泛泪：“从前我不甘人间色，愿配天上仙。但真见了那天上仙，自卑之感压得我几乎抬不起头，方知那本不是我这样的凡人能配得上的。我是个凡人，只能配俗物。”

喜欢卫璟，本就是一件无意义的事。

能一眼看到结果的败局，有什么好努力的呢。

彼时宋寻并不知道这样的道理。

她将手中代替士兵的棋子向前移了一格，方画阵已破。

“我没骗你吧？我十岁时就会了，忒简单。”她抱手洋洋得意。

卫璟垂着眼眸瞧着被破了的方画阵：“你与我的方法不同。”

宋寻撑着腮帮子看他：“每个人的方法自然都不同，有什么好稀奇？”

他移来目光同她对视，眼睛里闪烁着微光，那模样像是对她十分欣赏。宋寻心想做他朋友应该稳了，没曾想得到与卫璟公子并肩的资格竟这样轻松。

他开口道：“事实上，能破此阵的，举国大概只有你我，方法也只有此二者。”

宋寻从没把会破这个阵当成一种技艺，当初接触也不过是将它当个游戏，但如今卫璟这么一说，她心中陡然觉得自己十分了不起，笑得像朵花儿似的：“是吧，咱俩真是十分相配。”

卫璟白玉一样的手开始收拾起棋子，宋寻也赶紧屁颠颠一起收拾起来。边收拾边听卫璟漫不经心道：“你叫什么？”

宋寻抓起一把棋子：“额，寻宋。”

卫璟又接着漫不经心道：“你住哪儿？家里几口人？”

宋寻心里嘀咕，做个朋友竟然要问这么细，卫家家风都这么严的？但嘴上还是胡编乱造地答上他：“四海为家，无亲无故。”

他的手顿住，用捏在指尖的那枚黑子敲了敲棋盘，半晌开口道：“你想成婚么？”

宋寻愣了。敢情和你当个朋友还包揽相亲一条龙吗！你是白面公子什么时候变成红线月老了！

“和我。嫁给我怎么样？”卫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你适才说，你不会琴棋书画，碰巧我都会。我们的确十分相配。”

手中棋子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她呆愣愣地瞧着他，那一向冷淡的脸上此刻流露出一些难得的温情。她讷讷：“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足够。”

“我……我才十五岁。”

卫璟笑起来，她心中立刻春风十里。他说：“我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