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大侠，贵姓？

万恶奸商

“少侠，打哪来呀？”

说话之人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用拇指擦掉脸上沾染的血迹，看了看后，将头转向躺在地上的一个白衣少年。眼神泛着寒光，嘴角挂着蔑视，脚上踩着一死去之人的头颅。

少年没有被震慑到，反而握紧横刀。即便他身负重伤无力再战，即便他知道自己下一刻就可能被杀掉。

少年天资聪慧，武功在同龄人中也属于拔尖，并且他还是一个极具侠肝义胆的人。初入江湖一年就做了不少铲奸除恶的事。而这一次，他遇上了硬茬。

尸体或残肢洒落在四处，他们都是与少年同行的侠客。这些人都有名有号，在江湖上也算是叫得响的人，但与男人的战斗中一触即溃，最终参遭屠杀。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少年的鼻腔，他努力深呼吸几口，以调节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他想让自己从容一些，死的体面一点。但他没有达到目，他的胸口挨上了一刀，越是呼吸越是疼痛。

“不说话也好。”男人面向少年轻吐几个字。

黄昏逆光之下，少年看不清男人的脸。映入眼的只有黢黑身影提着一把滴着血的刀。这是生命终结时的最后一幕，还是破晓前的极夜？少年不知道，他闭上眼等待着。

少年做着生命终焉的准备，也抱着大侠出现的期待。毕竟，在别人陷入危机时，他及时出手相助过。

但最后，除了自己的发带被扯下以外，什么也没发生。他察觉到男人往自己身后走去，而且越走越远。

“你是在羞辱我吗？”少年转头怒吼，头发也被震地散落披下。在众侠客都丧命的情况下，一个恶贼居然放了自己一马，这对少年来讲是比死还难受的折辱。

“打哪来，回哪去~”男人没有回头，继续离开。他说话的声音不大，所以少年并不能确定自己听到的是不是这几个字。

“你不杀我，但我一定会杀你！”少年不顾伤痛，大声嘶吼。

男人没有理会少年的威胁，而这一举动彻底将少年的自尊心击地稀碎。

“不准小看我，我能，我一定能！”少年瞪圆的眼睛中出现了一些泪花。“一定能杀了你！”

“等你成熟了，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了。你会发现杀我这种事，没意思，更没必要！”男人终于停下脚步，回头一句。

夕阳直射之下，男人的轮廓晰无比。横刀已经入鞘，横插在了后腰之上，没有了杀意。扎起的马尾随风飘着，消瘦的脸上挂着漫不经心。俨然一副巧合路过这里但又对这里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的普通大叔那般。就连先前让人胆寒的闪跃黑影，现在看起来也只是廉价的粗布黑衣而已。

“我一定会报今日之仇的！”少年用怒气使自己坚定。

男人蛮不在乎，转头离开了。

·

微风拂过，一张沾染了几滴鲜血的纸飘过。上面有一副画像，画像下写着「千锋笑」三个大字与众多受他迫害的人筹措的悬赏金额。再往下，则是用极小的字都写不下的关于他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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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小村上升起了袅袅炊烟，许多务农的人或牵着牛或扛着锄，开始慢慢往村子回。人开始聚集，一些行脚商贩也及时铺开了摊位热情叫卖着，毕竟村庄里行商，一天之中只有这时候他们的生意会好些。

男人路过一个药摊旁边停了下来，带着笑容轻问几字：“刀伤能治？”

“能！”

“小石桥那边有个大主顾。”

老郎中笑着挥挥手：“欺不了我，你是图我摊位的位置吧。告诉你吧，我刚刚看到一个与你穿着一模一样的人。他大包小包地背着，打这儿过了。是他没找到合适位置让你来骗我？”

“不是，我也要找他。”说话间，男人随便望了望。

“那个方向！”老郎中指了指小村的另一头。

“谢了！”男人丢下一枚精美的宝石。

“这？大侠，你问个路就怎么大气？”老郎中吃惊。

“啊？不是，这是药钱。小石桥那边我没有骗你。赶紧去吧，治好了，那边还有赏钱的。”宝石是男人从少年发带上扣下的，毕竟自己被当做诛杀的目标，他没有理由帮少年出药钱。

再往前走，只是转了一个角，就再无摆摊的行脚商贩。这个地段本是好的，行人也多，但没有商贩敢待在这里。先前一个常常在城镇走动且见识较广的商贩认出了「万恶奸商千锋笑」，在他热心提醒与小心暗示之下，商贩们都退出这一区域。而那个千锋笑现在正独自一人在凉亭下守着许多包袱，擦拭着手中的横刀。

刀光冷彻，吓得许多不知其底细的路人也尽量避开走。

男人倒是不害怕，径直往凉亭走去，在大约相距十步的距离，男人一个闪跃，冲到了亭里。同时他的刀已经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这一举动更是把路人吓得四散而开。

·

“大侠饶命！”

“再喊饶命，我砍了你！”男人搭下眼皮，一丝嫌弃。

“辅师，我看到你了，故意不躲的。”

“嗯？”男人皱了下眉头。

“哦，明白。马头，马头。在外叫马头。这个错我认。”

“你错多了。让你戒备不是让你拔刀吓人。还有，不管遇到谁都不能求饶。我千刀宗的人，有点骨气好吧！”

“明白了！”

执刀的男人叫千锋笑，而千锋笑刀下之人是他的手下千临伤。

千锋笑与临伤都是白鹫山千刀宗之人。在宗内时，千锋笑是辅师，临伤是刀卫。虽然他们不是直属的上下级关系，但地位差距十分巨大，所以辅师这个尊称临伤叫了多年。现在出山行商，身份不同了那叫法就不同了，千锋笑是商队的首领，临伤是商队成员，所以理应叫千锋笑一声马头。但临伤是第一次跟商队出山，一时还改不了口。

“辅~头，头啊，你去哪啦？一转头才发现你没跟上来。”

“我去方个便难道都要跟你讲？”

临伤算算时间，大概也就是方便的时间，所以没有深问。他是第一次出山，没多久又脱离了商队，同千锋笑一起到小村小落调查各种物价，所以临伤并不知道千锋笑被悬赏通缉的事，更没看过他的罪状。但，这一路来，许多商人害怕千锋笑的事，临伤是实实在在看在眼里了的。

实际上人们害怕千锋笑这种事，临伤早就习惯了。不说千刀宗的其他人，就连自己要加入商队的请求都是有他人陪同的情况下说出的。回想当时，脚抖地不行不说，背心手心都是汗。若不是家里真没有钱给他娶媳妇，他是打死不会站在千锋笑面前的。

当时千锋笑并没有马上同意临伤加入，都是过了两个多月之后，千锋笑才叫上他的，所以临伤认为千锋笑是讨厌自己的，而这次能出来完全是商队人手不够。

行商的前几天，临伤处处小心生怕惹怒千锋笑。有时仅仅是为了离千锋笑远一些，他甚至会主动去做喂马卸车之类的工作。而实际上他的职位是保护商队安全的武师，是完全没必要干打杂的工作的。

出了千刀宗的地盘。千锋笑依旧保挂着他的让人畏惧的严肃与偶尔出现的奸邪之笑，可其他商队成员却发生了巨大变化。他们不再沉默寡言也不再一脸严肃。一路吵吵闹闹。临伤为那些人捏着一把汗，生怕千锋笑会因一生气，降下严酷的惩罚。

一天两天地过去了，临伤的担心没有发生。反而看到大家跟千锋笑开玩笑，摆八卦，聊心事，甚至可以直呼其姓名，要知道千锋笑在千刀宗地位很高，宗主都要让他三分。一行人里面，就连传说被他折磨得不轻的三个弟子也特别愿意亲近他。

临伤发现，千锋笑的笑不不再代表算计，他的认真严肃也不再是恐吓，所有表情代表的就是表情原本的意思。甚至，发现千锋笑还挺热情，也爱悄悄作弄人了。就像偶尔不正经但十分可靠的老大哥那般。

不仅如此，千锋笑还对千刀宗外的人非常友善，友善得让陨碎心疼千刀宗的那些人。

不管千锋笑为何有这种改变，但就他在山外的表现，临伤实在想不出为什么其他商人会避千锋笑而远之，甚至只听名字就足以改变其脸色。就连有合作的商人也会用战战兢兢面对千锋笑的慈眉善目。

“头？”

“嗯，呃。这叫法好别扭呀，但也行。你说。”

“那些商人为什么会怕你呀？”

“我很会做生意呀！”

“简洁明了，十分有道理。”临伤觉得自己听了一句很认真的废话。

“别磨蹭了。回刀宗吧。干大事！”

“不等商队？”

“我们走另一条路。商队自己知道回去。”

·

“头，为什么不骑马过来呀。这些东西好重呀。”

“给我一点。”

“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骑马的话，那我们问到的价格就不一样啦！”千锋笑一本正经，就像是在前辈在教导一个新手那般。

“明白了。”

“别废话了，给我背一点。”千锋笑抓过一个大包袱，里面装的是他们直接在农户手里买的样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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