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马车

“孩子们，愿明月庇佑你们前行”

紫袍教母已然年迈，虽严厉但慈祥。

她十指扣在胸前，站在教堂门口，虔诚的祈祷。朱莉和其他黑袍修女把排好队的孩子们一个个送上马车。

这是公职专用的马车，没有窗户，挂了大黑门帘，窗户封得死死的，从里面没法打开。给人一种宽大又肃穆的感觉，在礼拜日专门用来接送孩子们。

“再见，教母婆婆”

孩子们礼貌的向紫袍教母告别，然后排队一个个登上大黑马车。

这是接送孩子们往返于孤儿院与教堂之间的几架黑马车。

近乎全封闭的生活，马车的门帘与孤儿院的高墙，隔绝了孩子们与外界联系的所有可能性。

艾迪也坐在其中，在颠簸的路程中略略有些发呆。

他也曾经考虑过偷溜出去，但对外界的不确定性太强，男性的稀少可能会导致他被软禁私藏。一旦真的出现这种情况，尚且年幼的身体，没有多少的反抗的能力，很可能会凶多吉少。

没有安全的把握，没必要在这些可有可无的方面试险。

但就这么一直接受她们单方面洗脑式的灌输教育，所得所知完全不够。

在孤儿院，除了他以外的所有孩子，可是都坚定的相信着‘月之女神’赛琳娜是真的存在，并且在千百年来一直温柔的守护着人类。

但在亲眼见识到‘神’的伟力之前……艾迪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至少在他所掌握的所有知识里，自然界中没有任何一个种族会毫无缘由的守护另一个毫不相干的种族数百乃至上千年。

把希望寄托在‘充满怜悯与慈悲的神明’上，就很离谱。

“呐呐，艾迪，好无聊啊，来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旁边的女孩用胳膊肘戳了戳艾迪，灵动的大眼睛波凌波凌的眨了两下。

这女孩叫做蒂娅，比艾迪大一岁，瞳色和卷发都是漂亮的亚麻色，性格活泼，充满元气，是一个很会让人放声大笑的小姑娘。

除了长相偏平庸以外，其他方面几乎就是动漫女主角的人设。

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粘在艾迪身边，求他讲故事。

甚至还为此，在去年的‘择明日’里，拒绝了一位纺织厂厂主的邀请。

“是啊，艾迪，坐马车好无聊啊，讲个故事吧，大家都最喜欢听艾迪讲故事了！”

旁边的女孩附和道。

“是么？那么……就来讲一个跟马车有关的故事吧，那是与众不同的南瓜马车……”

艾迪微微一笑，开始说起了孩子们最爱的经典童话故事。

每当孩子们问起故事的来由，他总是搪塞说，这些故事都是在孤儿院的书房里看到的。

孩子们天真，一般来说也不会纠结到底。

“痴情的王子大人好棒啊！啊……灰姑娘好幸福……”

“南瓜马车，水晶鞋，礼裙，午夜的变身魔法……女巫大人肯定是一个神秘又无所不能的炼金术师吧！”

女孩们的眼中闪闪发光。

“炼金术师啊……”

艾迪喃喃自语，转过头来，用手指扯大马车窗户的封布裂口，在马车的颠晃中偷窥这个世界。

在他所能触及到的书籍里，确实有这类奇人异士的存在。

不仅是炼金术师，未卜先知者、心达神意者，荒渊屠龙者……各种奇人异士，都曾在历史的书籍中出现过。

从字面上来理解，炼金术师似乎是会一些‘把铅炼成金’之类的神奇术式，但这个时代……

车窗封布裂口外的那个世界，靠信仰来洗礼人性的时代，以马匹为主要代步工具的科技水平。

艾迪怎么都不觉得那种东西是合理存在的。

“真的让人……很好奇……”

艾迪努力的朝封布裂口的方向凑了凑，以便能够看到更多马车外的世界。

在比低矮的居民区更远的地方，远远地望去，在地平线的位置……若有若无的能看到断断续续的一排黑色。

就像是神明大人在天和地之间画了一条虚线，分开两界。

突然马车骤停，巨大的惯性传来，伴随着女孩们的尖叫，艾迪猝不及防，一头撞进了身边蒂娅的怀里。

“啊……艾迪，这样……”

蒂娅顿时羞红了脸，两只手不知所措的悬在半空中，像是在犹豫着要推开艾迪，大叫一声流氓，还是要趁这个机会反抱住他。

“抱歉啊，蒂娅，有受伤么？”

艾迪若无其事的从蒂娅身上挪开。

女孩发育的很好，才十二岁的年纪，那身修道服下就已经隐藏了相当的柔软度，刚才那下给了他很好的缓冲。

“嗯……还好，就是马车，马车出什么事了么？”

见艾迪那副正经的模样，女孩登时脸上更红了，像是在为自己的不洁念头感到羞愧，急忙转移了话题，问起了马车的情况。

“前面可能出了什么事，急停了”

艾迪再次用手指拉开封布的裂缝，试图观察外面的情况。

“轰——”

突如其来的剧烈震荡让艾迪脸上骤变。

马车内忐忑不安的女孩们猝不及防，尖叫声，哭喊声，伴随着马匹的嘶鸣，占据了艾迪所有的听觉。

宽大厚重的黑马车，整个翻了过来，半旧的木质车顶破裂，不知所措的孩子们被翻出车外，明亮的光线照进了幽深的车厢。

在周围女孩们的尖叫和惊慌中，艾迪努力稳下身形，快速爬出了车厢的残骸。

他，第一次看见了孤儿院之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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