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转折与交汇

傍晚，Z市市郊，三市通大厦旧址。

谢安安和灰发青年站在大厦已经被钢条封死的大门口。

灰发青年凑到钢板间的缝隙处，咪上一只眼睛往黑洞洞的一楼大厅里看了一眼，又失望地把脖子缩了回去。

“大叔，你听说那个特别诡异的都市传说吗？”灰发青年问谢安安。

“蠢货，我可是一周前才到阳界当这个什么狗屁司长的，和你这种原生的土著可不一样。”谢安安不以为然地说着，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叼在嘴里的大前门。

“怎么可能嘞，公园里遛狗的老太太可都知道哦。”灰发青年难以置信地说。

“你们这里的老太太，真是有够闲的……”谢安安侧过头，顺着冷风吐出一片烟雾。

“秦嘉，你是怎么死的？”

“我吗？早就不记得了。反正就是不明不白地就死掉啦~这种问题，完全无关紧要的吧。”秦嘉歪了歪脖子，漫不经心地说。

“你这种不关心自己死活的家伙，居然会在死后主动找我要求复活，真是让我感到惊讶。”谢安安挑挑眉毛，掏出烟盒朝青年比划了几下。

“大概是因为感觉上辈子还没活够的缘故？”青年或有心或无心地笑了笑，走到谢安安跟前抽出一支烟。

“你就当我生前是某桩至今都破不了案的凶杀案里的受害者吧。

秦嘉用袍子的一角擦了擦落在腰间刀鞘上的灰尘，抽出刀看了两眼又插了回去。那是一把观感十分奇特的刀，刀身十分干净而富有质感，没有多余的花纹雕刻；四散着银铁色的寒光，一层淡淡的薄雾缠绕在四周若隐若现，在刚刚青年收刀的时候能明显看到雾气被挤压出刀鞘。虽说是刀，可刀柄和刀锷间连接着月牙形的窄边护手盘。覆盖着一层硬皮革的刀锷十分宽大，足以遮住整个手掌。乍一看，这把刀就好像是缅刀和佩剑的结合体，再加上时有时无的雾气。让看似柔弱的刀身混杂着危险的气息，不拘一格的造型中透露出狂妄的优雅。

“把你的刀藏好，这里不是用刀的地方。”眼尖谢安安发现了青年的小动作。

“人家忍不住想看一眼嘛。”青年笑嘻嘻地挠挠头。

“再用这种恶心的强调说活就把你物理超度回冥界哦。”

“喂，小言，你确定是他们……？”

“不会有错的，这两个家伙一人抱着一大摞招聘启事，看见哪里有墙就往哪贴，我绝对不会记错。”

躲在行道树后面的夏初和宋知言窃窃私语着。

“那…那你之前说的办法到底是什么？”夏初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来这里另有目的。”

“……”夏初立刻明白了宋知言的意思。

“还记得几年的那个都市传说吗，这栋大厦还没有废弃之前，有个孕妇从大厦的的五楼跌落，死状十分惨烈。再孕妇死的一周后，许多在大厦里工作的人都出现了无缘由地哭泣、臆想症、精神失常、自残等奇怪的状况，最甚者甚至做出了用厨刀割开自己女儿喉咙这种事情……也正是因为不断出现人员伤亡，这座大厦彻底停止使用了。后来警察调查，那个坠楼而死的女人是大厦董事的情妇，在怀孕后被董事抛弃。妇女想要索要抚养孩子的费用，却被冠以诈骗的罪名告上法庭，万般绝望之下，她选择了跳楼自尽。”

“我知道，后来大厦里工作的人会产生那些怪异的举止是因为那个孕妇的孩子的‘亡魂’迟迟没有去往冥界。由于那个孕妇怀着的孩子属于‘半生体’，胎儿的灵魂都是没有觉醒意识的，没有觉醒的灵魂失去肉身的束缚后不会再次返回冥界，而是会自然消散。但由于那个孕妇是含冤而死，怨气浸染了‘半生体’胎儿，导致胎儿没有觉醒的灵魂变成了破碎的怨念，想烟雾一样在整个大厦蔓延，导致人们会莫名被负面情绪影响变得易躁易怒、自卑绝望。就像……恶魔附身一样。”

“嗯，好在这里已经被Z市的长老会改造成了封闭的结界，只要不进去，就算是靠近这里，也不会有危险。不过，后来长老们发现，这栋大厦已经变成了那婴儿的灵魂‘新宿主’，无论来这里做多少次驱魔仪式，都无法驱散这里的怨气。不过由于这里的怨气不容易侵染人体，对于具备一定驱魔能力准驱魔人们来说，危险程度不是很高，所以长老们经过讨论决定，把这栋大厦作为今年Z市的职业驱魔人考试的考场……别乱传哦，这是我昨天从老处女的日记上看到的。”

“宋知言真有你的，当时莎莉斯特小姐问我的时候，我还不敢完全确定是在这里考试。没想到今年的考题就这么让你发现了。”

“哼哼，这方面你就不在行。”宋知言得意地笑笑

“所以，你是想说……”夏初突然严肃起来。

“还不明显吗，这两个家伙在门口站了这么久了，一定是想来这里练练手。他们穿的衣服这么古怪，肯定是外国调过来的。新来的职业驱魔人要招集人手成立team，一定是这样。所以说，你只要跟着他们进去，把你的能力向他们展示一下，如果他们满意，说不定他们就会破格招用你啦！”

夏初点点头表示在理，虽然就像宋知言说的一样，不一定百分百成功，但这确实自己是为数不多能够尝试的办法了。

“不过，他们真的是……职业驱魔人吗？”

谢安安留着一头又长又乱的深棕色长发，嘴唇和下巴上的长短不规则的胡子连成了一体，整张脸只有蔑视一切的眼神看着能让人感觉是个活人。立体的五官丝毫遮不住颓废的气色。一副遮不住黑眼圈的方形半框眼镜随意地夹在鼻梁上，里面穿着一件中年大叔才会穿的浅灰色长袖衬衫，外面披着一件着袖口宽大的蓝灰色亚麻布短袍，衬衫的袖口处缠着一层布条。下身则用一条西裤一双皮鞋敷衍了事。秦嘉也好不到哪里去，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却是一头灰色的头发。眼角微垂，深色调的长袍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小截灰黑色的长裤和一双沾满土渍的板靴。即使相貌端正的很，脸上却也总是挂着既像是高傲又像是在嘲讽谁的神情，令人不自觉的心生厌烦。

夏初端详谢安安和秦嘉诡异的造型良久，实在不想承认职业驱魔人是这个样子的。

“喂，小初！你站的太靠外面了！会被发现的”宋知言压着自己的声音提醒夏初。

“谁在那里！”谢安安听到声音，警觉地朝身后看去，秦嘉也迅速地握住了刀柄。

“糟糕！被发现了！”夏初心中暗叫不好。

谢安安看到夏初和宋知言身上的校服，稍稍放松了警惕。走到夏初面前。

“我说啊，这里可不是像你这种年纪的女孩子该来的地方。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回家？”谢安安问道。

“那，那是因为…”

“哦，原来如此。”谢安安仔细看了看着夏初身上的校服。

“你是教会学校的吧，怪不得，原来你在逃学啊。”

“ 算……算是吧。”夏初支支吾吾的说。

“逃学可不是好事哦，被你的老师发现了会惨的……赶快回去吧，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而且太晚了的话，女孩子一个人在街上走会不安全的。”谢安安随手把嘴里的烟头丢到一旁，扭头准备离开。

“那个，请等一下！”夏初喊道。

“嗯？”谢安安回头看向夏初。“小姐，你还有什么事？”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

“你来这里，一定有什么目的吧。”这时，秦嘉突然说道。

听到这句话，夏初不由得顿了一下。

“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学校就在对面隔一条街道的地方，你来到这里绝对不是因为迷路之类的偶然。”秦嘉的声音突然从夏初身后传来，夏初吃惊地扭头看向秦嘉。

没等夏初解释，秦嘉的左手就抓住了夏初的肩膀，右手的刀顺势架在了夏初的脖子上。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绿头发小姐。”

“混蛋，你想干什么！把刀放下！”之前躲在一边的宋知言跳出来死死地抓住了秦嘉的拿刀的手腕。

秦嘉先是愣了愣，紧接着迅速松开抓着夏初肩膀的手，想要去扭宋知言的手腕。

“秦嘉，够了！”随着的谢安安一声怒斥，秦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把刀收起来。”谢安安再次命令到。

秦嘉看了一眼夏初，轻叹一声，甩开宋知言的手，把刀插回了腰间的刀鞘。宋知言也连忙把夏初拉到自己身后。

“对不起，让你们受惊了。”谢安安道歉说。“回去我会好好收拾这家伙的。”

“不不不，该道歉的是我。”夏初连忙摆手说。“是我没有解释清楚。”

“喂，大叔，你可看好了，她们可不是正常的人类啊！”秦嘉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没教养的家伙！”宋知言狠狠地反击道。

“秦嘉！住口。”谢安安闭上眼睛紧皱起眉头。“我当然知道。”

听到谢安安的话，秦嘉、宋知言和夏初都不禁惊到了。

“这位小姐，你刚刚是有话想跟我说吧。”谢安安走到夏初面前，若有所思地看着夏初鲜艳的红瞳。

夏初低头沉默了一阵，最终还是像下定某种决心一般抬起了头。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请您耐心听完好吗？”

谢安安点了点头，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摸出了打火机。

Y市，九里废弃防空洞。

“真没想到，你的记性这么好啊。明明都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梳着整齐的中分的黄发男人笑着背对着自己的青年说道。

“……”青年单膝跪在地上，左手攥着一把生锈的铁镐，右手在自己刚刚用铁镐在地上挖出的洞里摸索着什么。

“哐啷”青年突然扔下铁镐，双手一起伸进洞里用力地、或者说疯狂的挖掘起来，全然不顾自己的双手被坚硬的石头划出一道道血痕。

“什么？你找到了？哈哈哈哈！果然，我就知道！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

看到青年疯了一样的徒手挖石头，中分男似乎比他还要兴奋，在幽暗的防空洞中放肆地大笑起来。

突然，挖石头的青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中分男也随之停止了大笑，大步走上前，张开双臂，做出要拥抱年轻人的样子。

“咔嚓！”青年从洞里取出了什么东西，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走出阴影。

“哒，哒……”刺猬头青年穿着一身破烂的脏衣服，血一样鲜红的头发上沾满了尘土，一张层次分明的黑色的皮革面罩遮住了口鼻和右眼，黑色的皮带一直包裹到了锁骨以上，鼻梁的部位嵌者几颗铆钉状的金属扣，整张脸只能看到充满血丝的黄色左眼。青年的左手流淌着黑红血液，右手拖着一根长条物体，在地上划出刺啦刺啦的火星。

“好孩子，照我说的去做，马上，你就能得到解脱了。”中分男抚摸着青年的头发，眼中充满了博爱。

“……”青年仍是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地盯着手上的东西，仅剩的那只左眼，一滴血泪缓缓地滴了出来……

夏初紧张地四处环视着，封闭漆黑的一楼大厅里几乎连自己都看不到，视野十分的有限。夏初闭上眼睛，默默的祷告起来。

“圣母大人，请保佑我，保佑我驱逐这些愚钝、邪恶、不洁的化身！”

简单的祷告完毕，夏初从腰包里拿出了准备了很久的驱魔仪式礼器。夏初熟练地倒出两滴圣水，抹在额头和手心上，随后又将棕榈叶榨出的汁液洒在地上，用十字架蘸着棕榈叶的汁液在地上绕着自己画出一了个圆圈。

“呼，别害怕，别害怕。”夏初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这毕竟是她第一次正式驱魔，说不紧张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简单的准备工作做好之后，夏初深吸一口气，将十字架握在双手中，闭上眼睛，口中默念起早已背的滚瓜烂熟的《驱邪礼典》上的内容。

夏初之前在的脚下画的圈，在夏初的咏唱里逐渐闪烁出银白色的光芒，并且越来越亮。几道形状怪异的符文，渐渐从圆圈中心浮现了出来。夏初紧张的汗流不止，她感觉，一种前所未有过的强烈预感越来似乎接近了。

“翁！”突然，夏初脚下的光圈突然失去了光芒。

一道黑雾从夏初的身后徒然袭来，夏初敏锐地侧身一闪，丢下十字架，迅速地抽出腰间的淬盐匕首，眼睛紧紧地盯死由于受到惊吓而四处逃窜的黑雾。

“来了！”夏初缩起身体，攥紧了手上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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