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真实的幻影

在薇妮的眼前，世界仿佛变成了一场3d电影。

存储这场电影的胶片开始被机器倒带，四周的景物变得怪异而又模糊。它们一开始还在有规律的后退，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快，以至于到后来眼前就只剩下一道道幻影，或者说是变粗了的光带。

时间仿佛成为一个并不重要的符号，在这个空间里上演着一幕幕的畸变。

薇妮觉得自己像是来到了量子世界，那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快的就好像在跳跃一样。或者说，更确切的形容是在跃迁，从一个地方不经过任何的过程就到了另一个地方。

“闪现”，薇妮突然想到了这个词，看起来也确实是这样，只是这些大块状的光团的闪现让她觉得有点儿脑袋发晕而已。

这样的状态并没有一直持续下去。很快的，在薇妮的感觉下，没有经过多久，时间的流速就回到了正常。

薇妮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开始观察眼前的画面。

这说实话有点儿像全景VR电影，简直真实的过分。经过之前那一连串的闪现事件，现在的薇妮不会觉得眼前的人都真实的存在。

但肉眼看上去确是十分真实。

广场的时间回到了这些村民们还没有死去的时候，他们神情激动，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有的人在高喊，有的人大力的挥舞着手臂。

薇妮向执行火刑的架子上看去，她看到了那名女巫。

女巫的面容被黑色的兜帽挡住，她穿着的也是黑色的衣服，衣服显得脏兮兮的，上面是一些菜叶子还有别的什么留下的污渍。

这可能是当地人们执行火刑的传统，把那副魔鬼的面容挡住，防止无知的人们被女巫引诱。

那个女巫低垂着头，双手被绳子绑住，挂在刑台的架子横栏上，脚离开地面。

她的脚下是已经铺好的茅草，被草绳捆着，上面有一大块黑色的污迹，看起来像是浇了什么助燃的液体。

“这样的姿势一定很痛苦。”薇妮想。即使是光看着，她仍然觉得这是一个酷刑。

女巫并没有挣扎，或者她已经失去了挣扎的力气。不知道在来到刑场之前，在监狱里，她曾经受到了怎样残忍的对待。

薇妮想起了自己，然而那些记忆深处的恐怖是现在的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她强行集中精神，开始观察行刑的过程。

“可惜并没有声音。”薇妮想。不然她就可以知道更多的信息了，虽然能看清人们的口型，但是她可不会什么唇语的解读。

在人群的注视下，行刑开始了。

首先是村长的发言。薇妮猜测那是村长，因为那实在太像村长的形象了，一位看起来还算有威信的老头，精神矍铄，手脚也颇为灵活，不是村长也是乡绅之类的人物。

总之，那个在村子里颇为有地位的老人上台来了之后，人群安静了下来。他们的动作随之停下，表情也变得专注。

在台上的老人讲了几句话之后，人群一下子变得极其亢奋起来。有的人甚至企图冲上高台，但是被身边的人拦了下来。

在此期间，薇妮有仔细的观察老人的嘴唇变化，只是实在是能力有限，并不能看出什么来。光靠想像，薇妮无法推测出他到底讲了什么。

这个世界的文字与发音并不复杂，依靠死去的薇妮的记忆，现在的她已经掌握了这些。这么短的时间，在这一点上，她目前还没有办法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再说刑场上发生的事情。村长下台后，有一个看起来面相就颇为凶恶的肌肉男走上了高台，他穿着兽皮做成的衣服，看起来像是这个村子的猎人。

他似乎很有名，在看到他上来时，人群爆发出欢呼声。别问薇妮是怎么看出来的，这样的口型和动作大概全宇宙通用。

凶恶的猎人大叔接过群众们递过来的火把，高举过头顶，看着女巫，本来就充满凶相的脸上露出更为凶恶而又残忍的表情。然后，他俯下身子，准备点燃茅草。

薇妮眼睁睁的看着。她看着眼前的群魔乱舞，看着台上的刽子手露出不像人类一样的表情，看着被执行火刑的女巫，感到油然而生的心痛。

这股感觉痛彻心扉，让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她想高声叫喊，想把这股郁结之气爆发出去，但是仿佛喉咙被恶毒的咒语封上了一般，她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好在事情的发展有的时候并不会像人们预料的那样，这一次，神明垂怜了这个可怜的女巫。她的身子突然发出痉挛一样的颤抖，应该是觉醒了她自己的力量。

人们的脸上显现出各式各样的表情，有的痛苦，有的愤怒，有的快乐，就连猎人也不例外。

现场一片混乱，再也没有人有精力去顾及他们想要处死的那名女巫。

薇妮试着穿过人群，想要近距离观察她，至少看清楚她的长相。

她知道维持这场幻境的魔力已经快要裕散完了，这个“电影”就要结束了。

她已经猜到了结局，既然现场并没有看到女巫的尸体，她想她应该是成功逃跑了。她坚信这一点，她坚信如果意志足够强烈，虚幻就能够变为现实。

她穿过层层幻影，来到女巫的面前，高台的下面。对方还是被绑着的状态，她只能抬起头来，试图看清兜帽下的那张脸。

然而，当她从对方剧烈抖动的身体下方向上望去，在兜帽飘荡的缝隙中寻找着机会的时候，当对方的面容终于在一刹那展露的时候，她突然感觉一阵眩晕。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她在心中一遍遍的对自己说，那张脸实在太过惊悚。她想像了无数的可能，她甚至觉得就算那里面一片模糊都能接受。

但现在这个答案她实在无法接受。这几乎颠倒了她的世界观，虽然之前的穿越已经让她颇为震动，但这一次，她实在无法解释她看到的景象。

这一刹那，她开始觉得对方或许真的是地狱来的魔鬼。

她扪心自问，如果自己也是群众中的一员，她或许也会惧怕的举起火把，想要烧死对方。

她佩服村民的勇气，也不再觉得那个凶恶的猎人是一个真正的坏人。

她开始怀疑自己所认知的一切，以及关于女巫的善恶问题。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好痛好痛，像是要炸开了一样。

眼前开始变得一片模糊，是幻境的有效时间到了。

在一切开始崩溃的时候，她隐隐约约看见火刑架上的女巫后背长出了一对黑色的翅膀，绳子仿佛被腐蚀了一样的断裂开来，像是恶魔突破了封印它的枷锁。

她看见那个原本属于人类的双脚化为了利爪，黑色的袍子一片片飘散开来，露出里面狰狞的鳞片。火焰灼烧了兜帽，她又一次看到了那个可怖的面容，避无可避。

这一次，她离对方是如此的近，她甚至能够感觉到火焰在自己身上灼烧。

她感觉呼吸困难，面对面的与对方对视实在需要巨大的勇气。

这一次，她无法欺骗自己。她不得不确认，那群村民们想要烧死的对象，长着一张不属于人类的，纯粹的，野兽的脸。

她一下子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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