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古老的精灵

几秒之后，原本漆黑的一片的视野出现了几个模模糊糊的光点，伊葛莱忒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不敢松懈，努力眯起眼睛试图将那光点看得更真切一些。

那荧光确确实实是存在着的，幽蓝色的光芒正在逐渐变得更加清晰，与此同时，像是相应谁的号召一般，从四周突然毫无征兆般地亮起了无数荧光小点，有些体积稍大，有些看上去只不过是个小亮点。

又过了几秒，原本模糊明灭的荧光已然变得清晰可见了。

银白色、琥珀色、紫罗兰色、海蓝色、幽绿色的灵动的光，飘浮在空中，朦胧幽暗的面纱被揭开。仿佛是一瞬间的事，星星点点的荧光驱散了笼罩在伊葛莱忒等人身边的浓稠黑暗，似乎连空气也变得清馥起来的。

流萤们忽前忽后，时高时低，无言地跳起了舞曲，如同一朵朵彩虹般的火花。

伊葛莱忒这才看清楚，原来飞在空中的是一只只兽灵，只有伊葛莱忒的半个手掌大小，乍一看像是脊背生了透明蝉翼的迷你小兔子，通体雪白，一双比身体还长的耳朵弯过脑袋垂在身后，两条耳朵顶端各长有一条弯曲的绿色藤蔓，顶部开出一朵花，散发出各色荧光的正是这些奇妙的花朵。

苏希路安多安松开了握刀的手，“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他问伊葛莱忒。

伊葛莱忒仰起头，小小兽灵们漂浮在空中，就像星星的河流，美轮美奂，仿佛人间仙境。恰好有一只落在离她不远的树干上，幽蓝色荧光映在伊葛莱忒翡翠色的眼瞳里甚是美丽。

“不知道。”她诚实地回答，心里充满好奇，斯芬里大陆是万灵之乡，栖息着太多她没见识过的奇特生灵。

“根据古籍的记载，它们叫做Aave，是小精灵的意思。”灰溪回答，它耸起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确认没有其他危险的气味。

“Aave？”伊葛莱忒疑惑地回头，“它们没有通用语中的名字吗？”

苏希路安多摇摇头，“没有，因为据说它们只生活在古老的密林里，躲在树洞中或者在地下生活，只露出耳后的花朵，偶尔会像这样群体而出，所以很少有人亲眼目睹过它们的真容。不过我听人提起过，这种现象在通用语中倒是有特定的称汇，叫做‘秘舞’，指平日里隐匿于世的古老生灵的集会。”

“那它们现在是在做什么呢？”伊葛莱忒伸出一根手指试图挑逗爬在树上的那只发出浅蓝色荧光的Aave，小家伙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睁大红色的眼睛，歪着头好奇地嗅着伊葛莱忒的手指。

“有人说是在求偶，有人说这是老朋友们许久未见的叙旧集会，到现在仍然没有定论，我知道祖笛的学者塔中有不少学者对它们很感兴趣，但是这难得一见的景象可遇不可求，想要研究它们十分困难，书籍中也仅有寥寥记载。我们真是幸运。”

“是啊。”伊葛莱忒沉醉于可爱精灵们的尾光，未知可怖的长者之森现在看上去也没有那么恐怖了，在荧光的照射之下，美得就像梦中的情景。

“真美。”伊葛莱忒喃喃自语道。

“可以养它吗？”她指着身边的那只小Aave，转头问苏希路安多，“我会好好照顾伊利亚的。”少女双眼闪着渴望的光。

“不行。”苏希路安多干脆地拒绝，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伊葛莱忒什么时候才能改掉给别人乱取名字的习惯呢？想到这里他轻叹了一口气，伊葛莱忒说到底还是一位16岁的女孩子。他已经29岁了，很多时候看不透她那小脑袋里都装着什么奇奇怪怪的小心思。

“灰溪，”他站起身四处张望，“有察觉到什么吗？”

苏希路安多经验丰富身经百战，没有被眼前的美景轻易麻痹，刚才他降低了警惕，这是不应该犯的错误，现在不会了。

灰溪摇头，“我会继续保持警惕的。”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的Aave不约而同在空中聚集，一只跟着一只，颇有秩序地在空中顺着圆圈的形状慢慢飞舞。先前与伊葛莱忒嬉戏的那只小兽灵也收起贪玩的秉性，径直加入了集体。

随着它们的汇合，光芒也逐渐变了颜色，五颜六色的荧光变成了赤红色，如同伊葛莱忒在海芙群岛的地下集市上看见宝石走私商人售卖的红母石，红如鲜血。

“它们在做什么呀？”伊葛莱忒歪着头压低声音问，怕惊扰了这神秘的仪式，不可遏制的好奇心越发膨胀。

苏希路安多没有回答，他默默地观察着。

飞了几圈，Aave们又四散开来，落在灌木上、巨石上、山坡上、植丛上，将苏希路安多他们团团围住，它们每一只都乖巧地蹲坐着，整齐得犹如帝国的士兵，一言不发，周围安静得仿佛沉寂的墓地。

此刻伊葛莱忒不知道是因为被几百只精灵们目不转睛盯着，还是它们耳花发出的诡异红光太过毛骨悚然，她感到不寒而栗，寒毛直立，难道说这也是它们神秘仪式的一部分吗?这可和奇妙与美丽沾不上边。

“苏希老师......”，苏希路安多用手势打断了她的话。

他紧锁眉头，眼前的一幕颇为熟悉，他一时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灰溪伏低了身体，做出防御的姿态，体内深埋的雾狼本能让它确信不管Aave们在做什么，反正绝对不是好事。

突然一个画面闪电般的划过苏希路安多的脑海，那是几年前的夜晚，他在寻龙者故乡目击了一群西格尔长齿猫围捕两只比他们体型大得多的谜羊的场面。

当时长齿猫们依靠团队协作将谜羊逼入了山谷，绝望的谜羊背靠着陡峭的山壁，长齿猫却没有急于进攻，它们团团围住猎物与其对峙。它们在等，在等它们的首领，那是一只比谜羊小不了多少的西格尔长齿猫，肌肉发达，两颗长长的尖牙闪烁着寒光。

普通的长齿猫身形娇小敏捷，但咬合力弱，贸然进攻说不定会让狗急跳墙的猎物逃脱。而首领长齿猫体型巨大却不擅长追捕，所以它的族民们先将猎物逼进绝路，施以其巨大的精神压力，再配合赶到猎场的巨型长齿猫，完成最后的猎杀。

那时的场面与现在何其相似。

“有东西过来了！”灰溪露出獠牙咆哮地发出警告，它的爪子捕捉到了地面的震动，它能感受出来者体格绝对不小！

看着Aave们冰冷的目光，苏希路安多明白他们彻底上当了。

这哪里是什么求偶的仪式、秘密的舞蹈，分明是一场**裸的狩猎！

而他们不幸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

“这是陷阱。”苏希路安多反手拔出腰后的短剑，伸出左手将一脸茫然的伊葛莱忒护在身后。

战斗中留下伤疤提醒他，将风险与伤亡降到最低的计策无疑是在最后的威胁到来这里之前逃走，避免正面冲突。

苏希路安多快速地在心中将两方的实力进行了对比，猎手们数量占优，能力未知，但身形娇小，如果他们能够乘其不意突然动身，一定能找到突破口。

然而令他惊心的是，仿佛包围场中猎手能聆听到他的心声般，点点荧光从Aave耳后的妖冶花朵中升起，就像萤火虫飞出了巢穴，他马上认出这是什么。

结界魔法。

无数邪秽的光点组成了半透明的屏障，切断猎物们最后的逃生幻想。

事情变化得太快，伊葛莱忒还没来得及从沉浸在之前的奇特氛围的状况中脱离，苏希路安多与灰溪发出的警告让她一时间难以做出反应。

不过很快，她也听到了某种生物发出的沉重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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