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决定搭709去仁和路。

舞舞有一张公交卡，去哪里都是她来刷。

……

709总是挤满乘客。

因为起点站在一个乡下，老有打货过来的商家，这些拖着大麻布袋子的人都集中在仁和路的后面两站下。

没有座位，到处都是大人的腿。

舞舞的伤脚站不住，我们被挤的很辛苦。

我抱着车门旁边的扶手柱，舞舞被我夹在两臂当中，所以我从后面抱着舞舞。

她的背贴着我。

扎了双马尾的缘故，舞舞的后脑勺有一道露着头皮的分缝。

我用舌尖碰了一下，她的头皮什么味道也没有。

……

709里有点臭。

而且一直在颠簸。

……

车刚开动就出现了很不愉快的状况——

我们右边站着一个超级讨厌的卷发阿姨，戴一副老大的墨镜，她挎包的一个角不停撞到舞舞的太阳穴，车厢晃荡的时候也会顺道擦中我的眼眶。

那个角上有银色的金属直角镶边，硬硬的，很讨厌。

我看不到舞舞的表情，她肯定气炸了，我听到她骂了好几句脏话。

她低头想踩那个阿姨的鞋子，但她没办法用受伤的脚。

怪就怪我们太矮了，只过人家的腰。

我盯着阿姨的包，忽然想到——

包包是动物皮做的，而我等下要去杀狗。

虽然跟舞舞夸了口，我的蝴蝶牙到底能不能杀狗我自己也不清楚。

……

——刀是拿来用的。

我记起姐姐的话。

……

我腾出一只手，掏出蝴蝶牙。

我努力了一下，但失败了，只凭一只右手没法把刀完整的打开。

可要两只手都腾出来，我就站不牢了。

我用下巴碰了一下舞舞的后脑勺。

她往后侧头，我示意她往下看我拿刀的手。

她懂了。

人腿的森林中，她的右手找到我的右手。

舞舞与我一样，只靠左手抓着扶手，我们的右手开始合作。

指头和指头笨拙的交错，她的指甲好几次划到我。

“你手好笨。”我小声说。

“闭嘴。”她往后仰头，用后脑勺撞我的鼻尖。

蝴蝶牙好不容易出了鞘。

……

我把视线放到阿姨的包包。

包面上有很多纹路，像干到开裂的泥土。

也许是鳄鱼皮吧。

我用右手竖起蝴蝶牙，抵在阿姨的包包底下。

这块是死角，就算阿姨低头也没法看到。

舞舞转了个身，我们面对着面，我示意她用左手帮我托住刀柄尾部。

正确的捅人动作，姐姐教过我。

包包仍然随着车厢的颠簸撞到我们的头。

我们数着车厢晃动的节奏。

觉得可以的时候，我看一眼舞舞，她一呲牙，我们一齐往上用力。

刀尖轻松的挤了进去。

我做出“哇”的口型。

我们在颠簸的掩护中继续。

刀身一点一点被包底吞进。

那感觉像从一个抽纸口窄窄的纸盒内抽出纸巾。

或许制包厂的工人就是这样捅死一条一条的鳄鱼。

刺杀成功了，我很高兴。

蝴蝶牙完成了它的第一个使命。

我想把它拔*出来，但舞舞的手阻止了我。

她试着引导蝴蝶牙往前走。

她想在阿姨的包底开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舞舞的眼睛亮晶晶的，像弹珠机器人肚子里的玻璃球，我在里面看到自己的身影。

我们开始往刀刃的方向用力。

可惜，割开包包没有捅进去那么容易。

车到站了。

阿姨的包被我们的力气带着往前耸了一耸。

阿姨感觉到了什么。

她把包包往高一抬，我和舞舞的手露了出来，我们傻傻的握着刀。

阿姨毒毒的说了什么，大概是有小偷。

她声音尖的像动物世界里的非洲怪鸟，唾沫飞到我的脸上，头上的卷发乱的像羊毛。

她一把扣住我的手腕。

怪鸟伸着有肥肉环的脖子越过人群又喊又叫，就差扑腾翅膀了。

“快跑，”舞舞说道。

她不顾脚伤，一口咬住阿姨的手。

扣死我的力量瞬间松了。

我握紧了刀，用力往回一缩。

刀锋从阿姨的掌中飞快的划过。

我拉起舞舞。

我们低着头，慌不择路。

幸好刚开的车门就在右手。

我们跳下去，往没有障碍的方向疯狂的跑。

左脚右脚。

我听到阿姨在身后尖叫。

我一手扯着舞舞，一手提着不断下滑的棉裤。

我从没跑的这么快过，连呼吸都忘了。

舞舞的脚似乎不跛了。

慌忙中我扭头看她，

她好开心的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