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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牙

她说她的病叫淋 纲常伦理 2931 2020-01-26 19:30

  

“啊,是我的脚。”

姐姐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抓过自己的脚踝,将右边脚板掰到眼前,勾着脖子对着光光的脚底呼呼的吹了好几口气,还对我龇下巴,让我凑近了瞧。

她没穿鞋,脚丫底下脏脏的,粘了很多黑不拉几的东西。

“我烧了些纸,再从上面踩过去。”姐姐用手掌搓了搓脚,这下她的手也黑了。

她让我闻她的手。

我的鼻子皱了。

她张开五指在墙上抹了一道,像毛笔字的尾巴,然后对着那道拖过的掌印说,“要是我妈看到我这么做,保准不会放过我。”

她理好羽绒服,侧摆把刚才露出的T恤盖住了。

她看到我仍然呆呆的握着刀,语气一下子变得好严肃。

“刚才为什么不捅我?”

她用了质问的态度。

“机会失去了就不会再有。”她让我记住。

我说因为这是你的刀。

“?”她没懂。

“因为这是你的刀,”我说,“刀不会伤害自己的主人。”

“谁告诉你的?”

“犬夜叉。”

“谁?”姐姐又摘耳机了,她侧头,把没带耳机的那面向着我。

我说是一个动画,每天晚上六点播,接在消食片的广告后头,我看了好多。

“动画啊。”

姐姐弯起膝盖,灰黑的手掌撑住下巴。

她若有所思的盯着我。

她喜欢看我的眼睛,和爸爸不同,姐姐的注视一点也不让我感到压迫。

我只觉得很羞,想把自己遮起来,我使劲低头,让额发垂落。

“……”

沉默持续了半首歌的长度。

“现在它的主人是你了。”

姐姐指着刀说。

她要把它送给我。

真的吗?

“你不需要了?”

我用手指抱了抱刀,刀刃银闪闪的,看起来好悲伤,快哭了一样。

“不需要了,”

姐姐决绝的摇头,

“姐姐的敌人都死掉了。”

她抱着膝盖缩起双腿,落到地上的那只耳机哼着冷冷的旋律。

原来如此,我想。

敌人都死掉了。

死掉是好事啊。

死掉就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可我又想,要是犬夜叉的敌人都死掉了,他该干什么呢。

唉,

真复杂。

我低头看着握在右手的刀。

现在它是我的了。

“它有名字吗?”我问姐姐。

姐姐仿佛没有料到,她滞滞的笑了,说这就是把蝴蝶刀。

蝴蝶刀……

那蝴蝶不就是它的名字嘛。

不管怎么说,刀肯定得有名字的。

你看犬夜叉。

犬夜叉有铁碎牙,杀生丸有天生牙。

我的话……蝴蝶牙。

我问姐姐,蝴蝶牙好不好啊。

“蝴蝶没有牙。”姐姐回答。

“生气了也不会有吗?”

“生气了也不……”

话到这里,姐姐噎住似的卡了下,然后改口了,她说也许吧,蝴蝶要是真的生气了也会露出尖尖的牙。

“就叫蝴蝶牙吧。”姐姐认可了。

太棒啦。

我忍着原地起跳的冲动,把蝴蝶牙小心的折好,放进装广告的小塑料袋。

蝴蝶牙,蝴蝶牙。

我和我的蝴蝶牙。

好安心哪。

“我会珍惜它的。”

“刀是拿来用的,别这么傻。”

哇。

姐姐总说一些有道理的话。

……

我捡起落在地上的那半耳机,举到耳朵旁边。

姐姐的音乐和总在六楼跳舞大学生不同,给人一种距离,但我们又坐的很近。

耳机线一直连到姐姐的羽绒服口袋里。

姐姐说你不是要去六楼看他们跳舞吗。

我说没有和你一起有趣。

耳机里慢慢吊起一个很高的音。

“之后呢,之后你干嘛。”姐姐的声音穿过旋律。

“之后要去贴——”

呜哇,

差点说漏了,我抿紧了嘴巴。

“之后要回家睡觉。”我重新开口。

“……小梅毒一般几点睡?”

“现在几点?”

姐姐再次翻开手机。

我凑过去,屏幕上有两排数字。

第一排是21:40。

第二排是今天的日期,2007.11.11。

“今天有四个1诶。”我和姐姐都注意到了。

“这么多1的日子,很适合回到一个人。”

这么说的姐姐朝上张开手掌,那些来自她脚底的,擦不干净的黑泥让她的掌纹变得好明显。

生命线,爱情线,事业线。

我想起这些流行的传言。

歌仍然在播。

我们靠在一起,像一个“人”字,袋子里的蝴蝶牙重重的压着我的大腿。

整首听完。

“喜欢吗。”

姐姐拿出口袋里火机大小的MP3,小小的屏幕上滚过歌曲的英文名。

我完全不懂音乐,也不想去分喜欢和不喜欢,分类是大人的事情,我说我只觉得这首曲子用了好多好多的乐器。

姐姐又笑了,“我有乐器少些的。”

她一点也不吝啬笑这种事情。

她按了几下,换了歌曲。

新歌曲的名字从右往左,【未命名录音(17)】。

这首歌叫未命名录音17。

开头有一段吵吵的杂音,好像一些按着喇叭的车从旁边的大马路上轰轰的开过去。

然后鼓声响起。

咚咚砰砰。

只有鼓。

重复着一段节奏,没有旋律,周围绕着许许多多的杂音。

姐姐一直关注的盯着我的表情,她似乎很在意我的反应。

她的手虚握着,不自觉的敲着空气,每一下都对的上耳机里的敲击音。

我知道了——

“这首歌是你打的。”

“小梅毒好聪明。”

“你会打鼓诶。”

“我是鼓手。”姐姐说。

“哦。”

她是鼓手。

鼓手某某。

我忽然很想知道姐姐的名字。

但是,问一个人的名字肯定得拿自己的作为交换。

爸爸不会同意的。

当初爸爸知道我把名字告诉朱海军和他的同学时已经很不开心了。

就叫“姐姐”吧。

反正我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可以被这么称呼。

……

姐姐是鼓手。

鼓手鼓手。

我有一个大概的想象,不过我还是决定问一下。

“鼓手是干嘛的?”

姐姐好像很高兴我这么问她,她运了一下,故意慢慢的举高双手,敞开的羽绒服被她的动作带着,像蝴蝶的翅膀那样展开了,然后她超级夸张的把双手猛的挥下。

衣服的料子剧烈的摩擦。

“是让世界震动的。”姐姐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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