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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万

她说她的病叫淋 纲常伦理 2446 2020-02-27 13:31

  

真被姐姐说中了。

舞舞整晚都跟着我,一点睡觉的打算也没有。

连续两天都是这样。

二号她随我贴了一路广告。

到了三号,她一放学就去超级英雄找我——

“今天通宵不?”

我说我不知道。

“我可以通,上课的时候补过觉了。”

挂着眼圈说这些的舞舞真是好笑。

……

虽然说要通宵,

可超级英雄不到十二点就开始赶人。

“我绝对不回那个房子!”

舞舞大声宣布。

她明知道我们这种小孩子很难在外头露住。

不论去哪都可能被大人问到。

没办法。

我带她回黑河内——

用力一推,后门居然上了锁。

算一算,我也有几个晚上没回这边了。

黑河内的人本来就不在乎我,每月总有几天把我忘掉。

"……”

重新回到凌晨的街头。

自称不困的舞舞打出一个好猛的哈欠。

传染到我,

路灯的光随着眯眼睁眼由圆点变成十字又再变回圆点。

远远的干道上跨着弯弯的天桥。

……

“我有一百五十万了。”

过天桥的时候舞舞突然说道。

载了客人的的士从天桥腿间咻的钻出。

“喏,”

她从牛仔布连衣裙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红皮小薄本,翻开给我,

“不信你数。”

“……”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七位数。

真有一百五十万,在【结余】那一栏。

“他死的那天,我偷偷带出来的。”

“哦。”

“他每次都把这个塞到饼干盒子底下,还有一张卡。”

我把小本子还给她。

我们停在天桥中央,一起往马路的尽头望。

两旁的街灯整齐的列向远方,越来越窄,总觉得会在那头相撞。

一百五十万啊……

“有一百万就是富翁了吧。”

“应该哦。”

“那一百五十万能干什么?”

“鬼知道,”舞舞蹲下,两手抓住栏杆,那张印着七位数的小本子被她扔在脚旁,她朝栏杆的间隙伸进脸去,像见到缝隙就忍不住要钻进去的猫咪,牛仔布的裙摆摞成几折搭在地上。

“你呢?”舞舞边钻边问我,栏杆扯着她的眼缝。

“我什么?”

“要是你有一百五十万,会干什么?”

我啊……

我也试着钻了钻相邻一格的栏杆。

“我不会有这么多钱的。”

“你哪知道。”

“我知道啊。”

那些有钱人不是经常上电视嘛。

我看过他们讲话。

他们一开口我就知道了,

我不可能变成他们。

我退出脸,捡起地上的小本,塞进舞舞的荷包。

小本子里夹着一张硬硬的卡。

“啊操,耳朵卡住了。”

我拉着舞舞的肩膀往外拔。

……

天桥上一个人也没有。

“要不就在这里睡吧,”

舞舞用书包当枕头,靠着栏杆躺下了。

我也躺好。

我枕着书包的上半部。

我们头对着头。

“在晃诶,舞舞。”

“嗯。”

因为风时不时的吹过。

躺在桥上会有和桥融为一体的感受。

“好冷啊。”

“嗯。”

天桥没有顶棚。

一整片黑的发蓝的夜空。

“其实我不知道密码,”舞舞在我头顶说。

“什么?”

“我不知道我爸的密码,这一百五十万相当于没有。”

“哦。”

说哦的时候,

我的发音奇妙的乘上夜晚城市独有的轰鸣,像加入了合唱的交响乐曲。

那个瞬间,城市和我发出同样的声音。

“哦!”

我对着夜空大声说。

风穿过栏杆,灌进耳朵。

我蜷着侧过身体,用背挡风。

舞舞没有这么做。

她仍旧躺着,向着天空。

我枕着书包抬头,能看到她头发的分缝。

“你要蝴蝶牙吗?”

“……”

“刀柄很暖和。”

“不要。”

又一辆车从底下开过,带来的震动传给了我。

姐姐说这几天的晚上舞舞会非常难受。

我知道为什么,但是不懂。

就算我把舞舞的爸爸换成自己的爸爸——

感觉也没有什么。

电视里的人死了爹妈都会哭,像是被要求必须这么做。

那种悲伤可以原封不动的从一部片子搬到另一部片子中。

一点意思也没有。

“舞舞。”

“嗯。”

“听歌不?”

“你要唱?”

“才不是,”我拿出姐姐的手机。

昨天给姐姐打电话告诉地点的时候就发现了——

那串嘟嘟的等侯音变成了歌曲。

是彩铃。

杂志的最后一页里总是写满了类似的推荐。

我拨了姐姐的号码。

等两下。

歌开始了。

我爬起来,一手捂住舞舞的右耳,另一只手让听筒贴住她左边的耳朵。

舞舞躺着,她倒着看我。

我的头发落上她的额头。

她吸了几次鼻涕。

歌唱了好久。

直到姐姐的声音从那头传出。

“喂~这里是难民收容所~”

“啊你个死肥婆!”

舞舞瞬间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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