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馄饨

她说她的病叫淋 纲常伦理 2624 2020-01-26 19:31

  

“别愣着!”

耳边蹦起舞舞的喊叫。

她的反应比我快上几秒。

我拔起双腿。

我们开始追逐。

舞舞很快被我超过。

她像轮胎爆掉的赛车那样单脚跳到路旁。

我撇下她,继续奔跑。

目标哭包。

每抬一次脚,裙子就贴贴的抱到我的大腿上。

……

我知道我追不上哭包。

我的腿永远不会像他那么长。

他踩着风,背影越来越小。

尽头的街口。

绿灯,

他冲过马路。

红灯,

车流相拥,哭包的身影被交错的霓虹吞没。

没有追下去的意义了。

我慢他太多。

我停在街口的十字路。

车水如龙。

……

车一定也是一种动物。

嗡嗡的驶过脚下的马路。

车窗弯弯的印着玻璃大楼闪闪的外墙。

这条路上满是声光。

好梦来大酒店在街对面的远方。

红色描边的电子大招牌顺字点亮。

好。

好梦。

好梦来。

好梦来大。

好梦来大酒。

好梦来大酒店。

黑暗。

好梦来大酒店。

闪。

好梦来大酒店。

闪。

好梦来大酒店。

停顿几秒。

好梦来大酒店。

终于安定下来。

我盯得眼睛发痛。

眼皮背后一排乱红。

酒店门口,

穿的像玩具兵人的高帽门童帮着客人招揽车辆,背后的大厅灯光金黄。

酒店右边是爱乐琴行。

琴行招牌下的滚动屏在讲第五届城市之星儿童钢琴大赛的事情。

参加范围是6至10岁。

我瞄了会,掉头走了。

那边不属于我。

……

我顺着原路,手放进两边的大兜,把嘈杂背在身后。

蝴蝶牙与我一样难受。

我答应它今天有人能捅,但是错过了。

我安慰它,用拇指的指肉。

“没事的。”

不知道为什么。

有一点想哭。

……

我回到二七小路的斜坡,影子在前我在后。

舞舞抱着膝盖坐在坡口。

她一看到我就知道我没追到哭包。

我在她身边坐好。

她什么都没说。

也不赶我走。

我们呆了好一会。

二七小路入口很窄,偶尔有推自行车的人从里边出来。

眯起眼睛,刚才的十字路口远成一团用小指就能盖住的光雾。

“去吃自助不。”

“几点了……”

“八点四十八。”

“……”

“……”

“我得回去了。”

“哦。”

差点忘了。

舞舞的门限是九点。

“来得及吗?只剩十二分钟。”

“……来不及也无所谓了。”舞舞的下巴搁在膝盖上,她一点力气也没有。

“那就不要回去了,我们到金融花园吃自助。”

“……”

沉默。

时间在走。

舞舞乏乏的摇了下头。

“不行,”她说。

“走嘛。”

“我九点前要到家。”

“你不是无所谓吗?”

“……谁无所谓啊,”舞舞垂下脑袋,眼窝抵着两边的膝盖骨,声音怎么也拉不起来,“我当然不是无所谓啊……怎么可能无所谓呢……”

“可你刚才说——”

你刚才说来不及也无所谓嘛。

……

虽然想带舞舞去喝巧克力瀑布。

但要是打破她爸爸的门限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

我拍拍裙子,拽起舞舞。

与哭包逃跑的方向相反,我们选择了另一条路。

……

车来车往。

另一条路也差不多。

我给舞舞拦的士。

无论有没有竖空车牌我都努力招手。

可没有一辆愿意在我们面前停住。

“这条路不能停车吗?”

“……”

舞舞被我拉着走,像个呆呆的木偶。

手机八点五十五。

时间完全不够。

就算拦住的士,舞舞也不可能在九点前回家。

“回去晚了会怎么样啊?”

“……我等会就知道了。”

舞舞惨惨的弯起嘴角,但没有笑。

……

的士不停。

我们往公交站走。

每过一秒,舞舞就离家近几步。

站边有小小的馄饨铺。

带轮子的,可以推着移动。

卖馄饨的阿姨看到我们。

“三鲜馄饨,小朋友。”

她掀开锅,在腾起的雾气后笑笑的说。

夜色和车声中,阿姨的声音像一股暖流。

我拉不动舞舞,她停住了。

“要一碗……”

舞舞断断的说。

她使劲吸着鼻子,努力咽着什么。

像是要哭了。

“能吃葱吗?”

舞舞点头。

“辣呢?”

舞舞点头。

“真了不起。”

阿姨的眼睛笑皱了,带着袖套的手穿过汤锅里的雾。

我帮舞舞接过装在纸碗里的馄饨。

汤里油花点点,小小的葱和辣椒末,薄薄的虾皮浮在上头。

我把馄饨递给舞舞。

“多少钱?”

“四块五。”

我拿出大钞。

阿姨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没有接过。

“对不起啊小妹妹,这么大的阿姨找不开,要不……”

“那就不要找了。”

舞舞忽然开口。

我扭头看舞舞,碗里的热气把她的小脸盖住。

她拿过我手里的一百块,把它放上馄饨摊的案台。

她拉着我跑开。

馄饨汤泼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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