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哭包进二七小路了。

他说他忽然有点想去厕所。

我找不到词形容哭包的表情。

只看背影的话我觉得他又尴尬又高兴。

……

他留下书包，跟那个女人走了。

……

口袋里的钞票再次变回十张。

舞舞下了斜坡，叉腰站在哭包蹲过的排水沟旁。

她吸了几次鼻子。

好像有些着凉。

我走过去。

她刻意把脸别向另一边，解开两边的发圈，弯起手指耙顺头发。

舞舞的头发又浓又密，发尾的弧度有点俏皮。

她低头盯着排水沟的盖板。

放下的头发瀑住脸的两边，像两片窗帘。

我伸手去掀。

舞舞的眼角躲在窗帘后面。

她看起来好没精神。

我用食指揉她左边的太阳穴。

她往右边歪头。

我绕到右边，她又不倒翁到左边来。

她偶尔会有这样不开心的时候。

“……”

“……”

“刚刚，”我开口。

“我不想说。”

“我还什么都没问呢。”

“那就不要问我。”

舞舞的声音被两边的头发夹住。

她仍旧低着头，下巴埋进高高的衣领中。

我的右手穿过发帘，用拉灯的动作夸张的拉了拉她领子下的小绒球。

她拍开我的手。

“狗，”我说。

舞舞没有反应。

“拳皇98，”

我接着说。

“……”

“莫莫加油！冲冲冲！”

我模仿去年运动会上我们一起笑过的那个超级激动的爸爸。

“……”

“神州行，我看行。”

学一下广告里的光头。

“……”

“有没有听过狮子和兔子一起蹲厕所？”

这个笑话告诉我们兔子可以用来擦屁股。

“……”

“笔仙，笔仙你知道吗？我来跟你讲笔仙吧。”

笔仙可是小本恐怖杂志里的铁打阵容。

我用喉咙配出厉鬼现身前呼呼吹起的阴风。

“你好烦……”

舞舞总算开口了。

果然还是恐怖话题最管用。

她用“真受不了”的语气说要是你非要讲点什么，就讲巧克力喷泉瀑布。

啊，

巧克力喷泉瀑布。

关于这个，

“巧克力喷泉瀑布呢——”

我想了一会，

“——就是巧克力喷泉瀑布。”

我只在自助餐楼下的大展牌那见过。

我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

巧克力做的喷泉瀑布？还是能喷出巧克力的喷泉瀑布？

喷泉瀑布……

到底是喷泉还是瀑布？

如果是喷泉，所有人会围成一圈把嘴凑过去接吗？

“我们反正要去的嘛，进去就知道了。”

我拿出重新回到我口袋的十张钞票。

捏住尾巴，上下摇摇。

有了这些——

“说不定可以去好几次捏。”

巧克力灌到饱。

虽然我对吃的没什么兴趣，不过舞舞喜欢甜甜的东西。

我很快想到一个绝妙的建议，

“我们等会去合家福买个大桶，搬进去，接满一桶，这样你每天早上起来都可以喝上一口了。”

“……”

舞舞抬起脸，鼻尖挺出两边的发线。

她重新扎好头发，恢复成往常的样子。

“自助餐不能带去外面……你个猪。”

她贴过来甩头，马尾扫到我的脸。

我说我们等会就可以去，等哭包出来，我找到地方捅他一刀，然后我们就可以去喝巧克力瀑布。

说着我回头望了一眼斜坡上方的二七小路。

这一望就把我给吓住了。

因为朱海军就站在巷口的阴影中。

那坨轮廓我一眼就知道，绝对是他错不了。

他默不作响的盯着我们。

刚才哭包上去的时候斜坡上明明一个人都没有。

“……”

最先蹦出的疑惑是他为什么不冲下来打我。

然后我庆幸的意识到我穿着姐姐买给我的衣服。

舞舞见我表情不对，也跟着朝斜坡上转头。

舞舞一转头，朱海军竟然咻的一下往回一缩，跟被巷子吸进去似的没了影踪。

咦……

他好像很忌惮舞舞……

为什么……

我盯着巷口看了好久，确认朱海军不会从阴影中探头。

“他是不是怕你啊？”

我抓着舞舞的袖子问舞舞。

“……那不是怕，”

舞舞说，

“他是喜欢我。”

她弯起手肘顶了一下我的胳膊，“我就知道你看不出。”

她故意大大的叹了一口，好瞧不起我似的。

“……他喜欢你？”

可那种回避的反应绝对就是害怕嘛。

喜欢一个人就会怕她。

哪有这种道理啊。

“喜欢一个人就会怕她吗？”

我问舞舞。

“……”

舞舞考虑了一下，

摇头了。

“会怕自己吧。”

她这样回答。

舞舞把拇指跟食指张成小手枪，像勾勾那样架在自己的下巴上。

“……会怕自己不够。”她低下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