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舞舞也要时不时去一趟二七小路。

虽然她去的理由和我不同——

她爸把她卖给了里面的一家店铺。

所以她偶尔要去那个店里打工。

“我做事，我爸拿钱。”

“太不公平了，”我说。

“你家不也这样吗？”

“啊……”

转头一想，确实。

贴广告同样没有一分收入。

顾客只会把钱塞给爸爸。

什么道理啊……

大人只敢把钱交给大人吗？

……

至于舞舞的工作——

今天才第一次听说，之前也没有见过。

我不往下问。

舞舞也不往里说。

但我直觉她不喜欢这个工作。

“反正你也不用做了。”

泰迪死了，你自由了。

“屁的自由……”

舞舞说你个猪，要是我忽然不做了，他们肯定要来家里查我，我爸的事不就暴露了。

唉……

还是要去啊结果……

“那学校呢？你还要去学校吗？”

“废话。”

舞舞八起眉头。

所以为了演出原来的生活，大部分的东西必须放在原处。

一阵好重的失望忽然压住了我——

就算除掉了她爸，舞舞还是得去学校和工作。

不喜欢的事仍然很多。

怎么会呢……

“肯定是杀的不够，”

我跟舞舞说，

“要是把学校的人和工作的人全部干掉，剩下的绝对是真正的自由。”

好比除草，虽然很多，但只要耐心的拔，最后总会出现一条路。

舞舞模仿蚂蚁用细细的指甲掐我的手背上的肉。

“你个猪……”

她轻轻的说。

……

12月2号是有狗肉火锅的周末。

我吃了好多。

满肚子狗，裙腰都快绷不住。

我很惊讶我吃了这么多。

或许杀掉一个人后需要用肉类来填补。

“怎么可能啊！”舞舞直摇头。

她不明白为什么我这么有胃口。

其实我也不懂。

……

姐姐在汪记门外接了个好长的电话，一回来，看到空空的火锅，也圈起嘴唇哦了哦——

“谁的杰作？”

我举手。

她漏气的笑噗了，弯起眼角看我，“你还真是不同。”

“是吗？”

姐姐点头，“一般不会有这么好的胃口，在（她做了个捅人的姿势）之后。”

姐姐搅起筷子翻了翻锅底。

浮起来的只有煮烂的肉杂和软掉的大葱。

“那就是说？”

“就是说你不一般啦，”大葱被辣锅染红，“我觉得啊，”姐姐用沥着大葱的筷子指了指我，“这么下去，你说不定能成为传说。”

“……”

传说？

我？

我看了看舞舞。

舞舞好像也不懂。

“就是大家都在谈你，但没什么人真的见过，这种就叫传说，”姐姐把大葱送到口中，辣汤染进她的唇上的纹路，“911知道不？”

“飞机撞大楼？”

“嗯，”

姐姐夹着筷子，不知为什么忽然有点落寞，“那种呢，是世界级的传说。”

很快，她又抬眼看我，“也许你能成为城市级的，像四九案那样。”

四九案？

“那是什么？”

完全没有听过。

“……”

姐姐低下头，筷子高跷似的在碗底踩动。

有一会她什么都没说。

直到舞舞喷喷的打破了沉默——

“干嘛要他去做什么传说啊……死肥婆。”

我又从锅底搜出一小块碎肉。

“……”

姐姐歪了歪头，“你们活着，不想留下点什么吗，”软软的脸颊被手背撑住，搭下的头发一路垂到手肘，她侧头盯着门外的街面，“人这么多。”

我嚼着那块煮到烂熟的狗肉。

可是传说……

世界级的也好。

城市级的也好。

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比起那些，我更愿意像今天一样，和你们愉快的吃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