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的两天我都没有见到舞舞。
去了几次超级英雄也进了几次仁和路。
大概是时机错了。
……
二十五号。
小雨转阴。
一早,姐姐的手机没电了。
我找陈阿姨借伞。
报亭进了最新的法制报。
头版用好大的篇幅讲一个叫做李丽云的女人。
她死了。
文章的配图是一些不看镜头的亲属。
字特别多。
我没耐心看完全部。
陈阿姨说这个女人的老公是个恶魔,他不让医院给他老婆动手术,最后所有的人眼睁睁的看着他老婆一点一点死在医院的床上。
我盯着陈阿姨干燥积沫的嘴角,想象一个人如何一点一点的死掉。
是从头还是从脚。
或者只是重复每天的睁眼和睡觉。
……
我撑着印有晨报全名的折伞在城里到处乱跑。
超级英雄没有舞舞,犬夜叉晚上六点才播。
只要下雨,仁和路就见不到狗。
无聊透了。
有时候我觉得我该多交几个朋友。
但朋友多了也只是重复。
我想过都是一的生活。
吃一顿饭,睡一个觉,用一把刀,交一个朋友,穿一套衣服,走一条路,杀一个人,然后死一次掉。
这种生活才不会无聊。
虽然我是这么认为啦……
但上上周日和上周日我都见到了姐姐。
正常来说这周日我也应该见到。
至少我想要见到。
我的心跳说这种重复有它的必要。
……
十一月的最后一个周日是二十六号。
就是明天。
见姐姐和见舞舞不一样。
我不知道她常待的地方。
……
第一面是实业大厦四楼。
我去了。
姐姐不在那。
我记得姐姐坐过的地方。
走廊上有团黑乎乎的痕迹。
我趴下去闻。
焦味全散了。
那天姐姐说她烧了些纸。
就是这些吧。
我又去了六楼的足台拳道,凭着片段的记忆确定了那对男女缠在一起的地方——
大概是房间中央。
我来到他们躺过的地垫上。
地垫很脏。
摸上去有点像变硬的口香糖。
我看了看本来就没人的四周,缩起脖子趴下去闻了一口。
忽然很羞。
我站起来使劲拍裙子,大声唱了一句广告。
我不知道我趴下去是想找什么。
我觉得我没有找到。
回到一楼,
两星期前,被爸爸要求贴在大厅的广告已经被人撕掉。
……
我在实业大厦周围的麦当劳待到中午。
又走路去了超级英雄。
仍然没有舞舞。
入口的跳舞机旁多出一堆圆筒筒的架子鼓。
是新进的游戏吧。
屏幕又亮又长,砖块们迫不及待的坠落。
像纪录片里排队跳海的旅鼠。
……
梧桐街的荣光堂是我的下一个目标——
我蹬着黑皮鞋的小厚底,一步一步往那挪。
时间很多。
姐姐的手机挂在领子里头。
它熄了火。
——今天晚上看犬夜叉的时候别忘了找陈阿姨借万能充。
这很重要,我该把它写在手上。
我边走边构思和姐姐见面的理由。
如果打通她的电话,我该说些什么。
希望她继续教我蝴蝶牙的用法,还是我不知道怎么把那条裙子正确的脱下。
“……”
编着编着就烦了。
想见一个人的时候不该像大人那样扯理由。
我从没这么做过。
好比舞舞。
想看她了我就去找她。
什么也不用说。
……
十一月的风已经有些冻了。
荣光堂的尖顶在斜斜的雨中。
门口的电话亭外黏着我上周贴好的广告。
教堂对面的拉面馆挂了有钟摆的时钟。
带白帽子的师傅在铁皮台子上给面团按摩。
我问拉面有没有小碗的。
“没有呀。”
我点了一份普通。
下午两点钟。
我趴在店里的小桌上,吸着浸过汤汁的面条,透过贴着“内有暖气”的玻璃门漫不经心的盯着荣光堂的入口。
直到我瞟到爸爸从电话亭外走过。
起先我以为我看错了。
因为我从没见过爸爸出现在作坊以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