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镜像

我们都没错

我们两情相悦

李承泽

“娘亲！”你飞扑过去，母亲笑着将你抱起，抱在怀里叫着你的乳名，父亲故作严厉的吓你，将你吓哭之后又被母亲一顿胖揍，然后你破涕为笑，其实刚刚的哭泣也是装出来的。

“陛下。”李承泽跪在殿前，庆帝神色淡淡，想知道这薄弱的身板里藏着多少的算计和阴谋，他语气淡淡，道：“你可知错？”

为什么……明明不是他的错，明明就和他没关系，李承泽咬着下嘴唇，心中酸涩，深深地一叩首，恭敬回话，道：“儿臣知错。”

他也曾幻想过，去放风筝，去肆意玩耍，但每每看到鲜红刺目的宫墙时，他便知道，自己一辈子都走不出这里。

小小的他站在宫墙面前，鲜红的墙突出了他的轮廓，渺小极了，从那时他便在想。

大概他生下来只有两种选择，活着和死掉。

没有快乐的活着，不能放弃险恶的算计。

你坐在闺房里，豆蔻年华的少女也会喜爱胭脂水粉，因为你喜欢，所以每次哥哥都会给你带很多，一盒比一盒精致。

那年你已经出落的标致漂亮，总爱穿一席白裙，刺绣书法样样都会，听戏看书也是一样没落下，哥哥总说你跟宫中的二皇子很像，你便笑嘻嘻的问他：“那二皇子好不好看？”

“好看，风流倜傥，怎么，我家小妹才豆蔻年华救急着给自己找夫家了？”哥哥笑着调笑你，哪知她这妹妹根本不是一般人。

“不找夫家也好饱个眼福。”

“哥哥下次带你进宫。”

李承泽的周身被水淹没，寒冷的水像一把把钢刀一样透过他的皮肤渗透到骨子里，一下一下的刮着血肉，随后连眼口鼻都进了冷水。

他觉得自己快死了。

恍惚间觉得自己的胳膊被人拽住，勉强睁开眼一看，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她眼里都是担忧，一袭白裙在水中飘起，光透过水面洒下来，虽然是昏暗了些，但她好像是降临凡间的仙子，拽着自己逃离危险。

上了岸之后李承泽就晕倒了，你倒是没什么事，成天瞎跑，体力好的很，只不过回家之后免不了要挨父亲的一顿打。

哥哥听见动静才匆忙赶来，来的时候二皇子已经晕倒了。

李承泽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己床上了，温暖的被褥包裹住全身，生气一丝丝的在回到体内，他焦急的张望，他声嘶力竭的呼喊，急不可耐的要知道那姑娘的名字。

心中正在萌芽的东西迫不及待的要寻找一个出口，他急切的想要撕开阴霾，然后下人跟他说。

“殿下，陪您游玩的那些奴才已经被殿下赐死了，照看不力让您落了水，至于那位穿白裙的小姐……”太监恭敬回话，说到这却停住了，那样的人京都实在太多。

层层阴霾再次蒙上心头，种子被扼杀在土壤里，从此之后或许只有那一天在冰冷湖水里的画面值得让他反复咀嚼。

或是念念不忘，或是随时间遗忘。

“罢了…罢了…”李承泽无力的跌坐回床上，唯一的知情人就只有李承乾了，他并不指望这个弟弟会告诉自己什么。

你在家被禁足半月，却还是想着二皇子的容貌，虽是稚嫩青涩，却能看出骨相是极不错的，你本就羡慕话本里的剧情，救落水的二皇子这件事你惦记了好久。

自那之后你再怎么央求哥哥他都不肯带你进宫了，你撇了撇嘴，总有一天会再见到二皇子的。

或许真的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李弘成将你这有名的才女邀请去了诗会，一首诗惊的在座之人合不拢嘴，你心下觉得无趣，便偷偷的溜了出去，在李弘成的后院里瞎晃荡。

李承泽认真的看着红楼，余光却瞥见一白衣女子翩然走来，她笑道：“你也喜欢看红楼啊？”

你笑着看李承泽，谢必安的剑抵在你脖子上，将发丝斩断几根，你抖了一下，咽了口唾沫，身后之人冷声道：“大胆！这是庆国的二皇子，岂容你放肆！”

那一瞬间吹来一股清风，扬起你的发，你的白裙，点亮你眼中的光。

那一瞬间温润曦光倾下，种子渐渐萌芽，阴霾散去，李承泽重新认识了活着二字。

“那次落水，你还记得吗？”你问出口后有些懊恼，你见李承泽半天不说话，以为他已经忘了，心下失落，却听他道。

“那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他记得冰冷的水，你也相信一见钟情。

谢必安收回了剑，那一刻李承泽才知道自己想说的那么多话根本说不出口，怕唐突你，不说出口，怕你跑掉。

“我心悦你。”

可偏偏你就是个唐突的人，世俗理教比不得你与他的相逢。

“我心悦你甚久。”

有些好笑的是，二人这般莫名其妙告过白之后才介绍了自己，李承泽笑你不像个大小姐，你也笑他没有皇家风范。

他最爱吃的葡萄分了你一半，你将从范思辙那偷的红楼偷偷给了他，这是还没发售的。

于是之后便总能瞧见“偶遇”的二皇子和大小姐，二人或是玩闹，或是去流晶河畔看一场盛大至极的烟火。

烟火于半空绽放，绚烂之极，李承泽却总盯着你的侧脸说很美，你回他一吻，说因为这是你送的，所以不仅天空上有烟花，我心里也有。

风花雪月，缱绻缠绵，李承泽抱着你，在你耳边低语，声音里带着哭腔，道：“我不争了，我只要你。”

你亦是喜极而泣，埋在他怀里痛苦一场，两人都挂着眼泪。

但眼泪是心里的雀跃。

你们天真的以为只要李承泽不争，他就真的能全身而退。

不是的，他是太子的磨刀石，而太子这把刀，还不够锋利。

“朕，将你许给承泽。”

你和李承泽赶忙跪下谢恩，回去之后几乎高兴的一晚上没睡，第二天顶着黑眼圈扑进李承泽怀里，说我们要成婚了。

他笑得眉眼弯弯，吻了吻你的额头，说要大办婚事。

十里红妆，八抬大轿，作为正妻进了二皇子的正门，他甚至无心应付宾客，匆匆的喝了几杯便绕到婚房，掀开你的盖头，说夫人久等。

可你与李承泽成亲，你手中所握的势力也就被视为是李承泽的势力。

“恭喜二皇子。”

“可谓是如虎添翼。”

李承泽没那个意思，他只是笑着敷衍。

太子步步紧逼，你们多加忍让，庆帝却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你们身上，有一天晚上，你哭着对他说。

“承泽……我们……不得不争了。”

你为他争，做着一个近乎完美的二皇妃，才华惊世，势力极大，待人温和，城府更是深不可测。

完美的为李承泽解决着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他尽力拉拢朝中大臣，只有你的父亲，若不是看在你是二皇妃的份上，断然是不肯搭理李承泽的。

无论你再怎么苦苦哀求，你知道，你父亲是怕他彻底投靠李承泽之后，朝中就没有了牵制他的力量。

“对不起承泽……这件事我好像做不到。”你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李承泽的心揪作一团，他的二皇妃，本身可以什么都不做的。

就这样一日一日的熬着，可你不觉得辛苦，一想想李承泽生于深宫，你便觉得遍体发寒，或许你们赢不了，但你就是想告诉他。

“承泽，我在。”

“嗯，我知道，你在。”

熬啊熬啊，熬到了庆帝病重的那一天，你们终于看见了黎明前的光，李承泽准备逼宫，但你的父亲还是不许你帮他。

你知道暗处还有一个太子在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一切。

李承泽的一生已经足够凄苦，你不想让他输的一塌糊涂。

逼宫前一天，你梳妆的漂亮，坐在桌前与他饮酒，他总觉得你有些不对，打翻了你手中的酒杯，却不知你早已服下了那毒药。

“承泽，要活着。”

往后他子孙满堂也好，与他人相伴也好，你只想让他再看看这人间温暖，他疯了一般的嘶吼，跪在你面前，将你抱在怀中。

“我留了遗书，说是因为争斗而死，父亲会帮你。”

你说的简单，可谁知道你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你骗了自己的父亲，帮了自己最爱的人。

“不，不，我不要皇位，我不要……”一阵阵窒息的感觉朝李承泽袭来，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半天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这药性烈，你服下后只来得及摸摸他的脸便走了。

他痴痴的抱着你，疯癫似的说一些话，说他喜欢流晶河畔的烟花，喜欢你的笑，喜欢一石居的饭菜，喜欢红楼。

爱着陪他走地狱的你。

“我不会输。”

可谁又知道他根本没想着去赢呢？

你的猜的没错，得知你的死讯后，你的父亲加入了李承泽一党，逼宫的兵力多了整整一个倍数，是庆帝失策了，他没体会过真正的爱，所以便自私的以为你不会这般去帮李承泽。

“走好，父亲。”这一声父亲是李承泽对他最后的尊重，一条血线划出。

大庆有了新的皇帝。

登基那天万人朝拜，李承泽神色冷漠的看着一切。

没人知道成为庆帝前的李承泽死在哪一夜。

没人知道他等典礼结束之后去了哪里。

没人知道他跪在你的墓前痛哭。

“我赢了。”

“我不喜欢白色。”

“我又是一个人了。”

一厢情愿的付出根本不惹人怜惜，两情相愿的生离死别才是永恒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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