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用怪物来形容它们。

正对着的牢房里，一只两米多高的黑色怪物正冷冷盯着方老爷。它的体形壮硕，有灵长类的四肢，不过头部比较小，显得极不协调。江一帆凑近些去看，它的表皮覆盖了一层亮黑色的鳞片，似乎很是坚固。最引人注意的是它头顶上两对犹如刀刃般的巨大犄角，随着呼吸缓缓起伏，闪烁着森冷的光泽。

里面的怪物扭动脑袋，瞥见方老爷身后的江一帆，不知受到什么刺激，突然抓狂起来，冲着他们巨吼一声。它从地上跃起，扑了上来，张开不合比例的巨口，露出密集锃亮的利齿，似乎要将他们一口吞下。只是下一秒它就尝到苦头，哐当一声撞在透明的防护罩上，道道电弧瞬间遍布全身。它开始痛苦嘶吼起来，瘫软在地，只是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江一帆，那模样就好像看到不共戴天的仇敌一般。

江一帆被这场景惊得往后踉跄了一下，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能感觉到里面的那个怪物，对自己有着不一样的憎恶情绪。

“你做了什么吗？”方老爷眼神凌厉地打量着他。

江一帆抬起双手以示清白。

“这种魔物的智慧虽然几乎为零，但关了这么久它不该选择近乎自残的方式来恐吓你。”方老爷无法理解。但是这些魔物不能以常理度之，它们身上有太多的秘密。

“现在对于我说的，你还有什么质疑？”

“证据就摆在眼前，现在就算你说这个世界有神我都会认真考虑了。”江一帆良久才回过神来，直愣愣地盯着方老爷，宛若机器一般。

“你的承受力倒是比上一批好不少，我现在还记得那些家伙看到它们时吓哭的表情。”

“这些怪物都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我没法回答你。它们的来历，或许和你的来历一样，无法解释。”方老爷转过身，举起手杖在来时的通道一点。“你又知道自己的来历吗？”

“我的来历，什么意思？”江一帆一个激灵，追问着。

“耐心把这段录像看完。”

展现在江一帆面前的是一副全息投影画面：深邃的夜空，乌云密布，无数电弧在厚重的云层中闪烁。突然一道惊雷闪过，空中的云层被搅动成一个巨大漩涡，从中掉下一个冒着白烟的物体。画面拉近，能看见那个物体有着人形轮廓，数秒后，这人便以极快的速度坠落在一个公园的人工湖里。

方老爷将画面快进了几分钟，一个身影从湖里爬了出来，那人浑身冒着白烟，但却不影响认出那张熟悉的脸。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是自己！

“这，这是……”江一帆深吸了一口气。

“没错，你就是这样来到B市的。这是从总部调来的卫星监控，相信很多人已经对你产生浓厚的兴趣了。”

画面再转，在那个废弃的工地，江一帆“死而复生”，右手攥住一人的手腕，宛如一个黑洞将他的血肉生生吸尽。画面停格在此，老人饶有兴致地问他：“这是什么能力，从未记载过的，邪恶，诡异的能力。”

“这件事，我自己也没弄明白。”江一帆这句话半真半假。

虽然他很清楚自己的力量源于和黄衣之王签订的什么契约，可是黄衣之王为什么要这样做，甚至他从何而来，是否是真实存在的，江一帆一无所知。

另外让江一帆很在意的是，为什么当时自己和他们搏斗乃至击杀的时候居然没有一点情感，就好像控制自己动作的人，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不论，你是真不清楚还是不愿告诉我，这都没有关系。更重要的是，你作为启世者触犯了一条铁律，启世者不得杀害普通人。”

“分明是他们想杀我，我只是正当防卫！”

“但你没死。”

“那顶多算我防卫过当。但在这之前我并不清楚什么规定，铁律。”

“所以我会把这些考虑在内，综合情况给你一个适当的处罚。”

“等等，我有些乱。听你的意思，似乎我已经隶属于你们的这个猎魔人的组织一样，而且还要接受处罚？”

“我刚才也说过了，很多人已经对你产生了兴趣。要么你作为汇灵苑的一员，履行一定义务。要么你也可以选择被总部某个实验部门带走，然后在昏暗潮湿的地下试验所度过余生。药物，针剂，活体解剖，他们会尽一切所能让你接近死亡的边缘然后再把你拉回来。总之，选择在你。”

“听起来好像你在里面待过一样。”

“我曾经是那个实验部门的负责人。”

“……我还有的选择吗。好吧，随你们了。”江一帆有种无力感。这一切很明显都在方老爷的掌控之中。

“放心，我这里虽然地方不大，但在物质上也不会亏待了你。本来按程序走，新人都会被送到总部，以便核实能力并学习启世者的知识，一定时间后会外派执行任务。但是现在处在非常时期，分部有权提前征用你。”

“所以是你们这里缺人手，然后找上了我？”

“你可以这样理解，不过据我所知你现在也没有工作，吃住都是蹭人家的。”

“我怎么都行。关键是在你这工作，跟我一起的女生她的安全谁来保障？你应该也知道我们跟林家的矛盾。”

“这些小事我会解决。今晚你在这里休息，明天带她回去，安顿好一切三天后过来待命。不过……”方老爷顿了顿，“我劝你一句，启世者不要和普通人牵扯过多，这是两个世界。”

汇灵苑另一间卧室里，钟佳欣还在沉睡当中。这是一间装饰得极为粉嫩紧凑的卧室，四周都贴满粉色的墙纸，天花板则用灯串缀满了各式的小物件，有风铃，信封，照片，小玩偶等等。中央是圆形的大床，钟佳欣就安静地躺在上面。而旁边还有小书桌，壁橱，大电视，游戏机，小萝莉则坐在一张吊椅上，百无聊奈地撑着小下巴翻着发皱了的漫画书，很快眼皮也开始打架了。

此时，已经午夜时分了。

“啪嗒。”漫画书掉在了地上，小萝莉被惊醒。

目光下移的同时，她瞥见躺在床上的钟佳欣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仔细一看，钟佳欣还是原来平躺着的姿势，但本该盖着毯子的她，不知为何已经睡在了毯子上。而她的身体，居然开始变得虚幻起来。

小萝莉立马清醒过来，蹦下吊椅，凑近想去抓钟佳欣的手，只是这一抓好像抓在了空气，透体而过。

小萝莉眨巴着粉色的大眼，似乎想到了什么，闭目凝神。下一刻她睁开一对海蓝色的眼瞳。

于此同时，她们的手，握紧了。

“原来，姐姐你也是。”小萝莉轻声说了一句，不知为何，她的嘴角有了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