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面色惨白，本能转头就逃，鲜血撒了一路。

她看着歪歪扭扭逃离的背影，笑得更加开心了。正准备追上去，地上的人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角。

“你没有理由拦着我。”她皱着眉头说。

孙汉表情很复杂。他感觉到身体已经很虚弱了，血液大量流失让他的体温，血压不断下降。

“你不能杀他。杀了人，这里你就待不下去了……”

“没关系，我很强。这里制约不了我。”她蹲下身，有些戏谑地打量着孙汉，“你明明就要死了，还有工夫管别人。”

“可能因为……我喜欢你吧……”孙汉松开了手，平躺在地面，呼吸微弱。

“可我，她，这具身体都不喜欢你。”

“是吗……”

“你叫什么？”

“孙……汉……”孙汉喃喃自语，她的轮廓在他眼里逐渐模糊了。

“真是麻烦。所以我才讨厌这样。”

“止。”她再次下达命令。

孙汉伤口处的血不再流动，但是并没有愈合。

“创生不是我的强项，还是把他送到医院吧。”

她把孙汉抱起来，像捧着一个物件似的毫不费力。一边走着，她脸上的血液全部蒸发殆尽，左脸伤疤再次显露出来。

走到园林正门，她只是轻喝了一声“退”，就从保安的包围中从容脱身。

沿着马路走了几分钟，她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去这里最近的医院。”

司机眼见浑身是血的男人，顾不得细问，脚下油门一踩，朝着市第一人民医院冲去。

五分钟后。

“我来帮忙吧，就你一个女孩子吗？”司机见她抱着孙汉往里走，忍不住问道。

“不用了。”

“等一下，我还是帮你打医院的急救电话吧。”

“喂……是这样的……嗯，就在医院正门……”

她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中年司机，眼神有些复杂的变化。

最应付不来这种人了。真是讨厌的感觉。

很快，院内就冲出一组身穿白大衣的急救人员，推着移动担架床和一些急救的设施来到他们面前。

他们效率很高，一边评估孙汉的体征，一边上呼吸机，补液升压等基本治疗。

“你是病人家属吗？”

“不是。”

“那你有他家属的信息吗？”

“我只知道他叫孙汉。”

她不紧不慢地跟在急救人员身后，目送孙汉被送进手术室。

“孙汉……天啊，是院长的儿子！赶快联系……”

关门前，她听见吵闹的手术室长廊里有人这么惊呼。

“这样，你也该放心了吧。”她似乎在和谁说话。

手术室外挤满了焦急等候的家属，只有她站在楼梯口的窗户旁，眺望浓厚的夜色。

医院位于市中心，十楼处的窗台是观察地形的好地方，视线正前方一公里处就是灯火通明的市图书馆。

正在这时，楼梯附近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有一个女性引起了她的注意。

并不是视觉上的吸引，而是一种奇怪的气息，令人不舒服的味道刺激到了她，让她不得不寻找源头。

女人带着蓝色的医疗口罩，披散着黑色长发，身上裹着厚实的白色外套，看上去和钟佳欣年纪相仿。擦肩而过的瞬间，她们的眼神不由相互纠缠。

她是被气息所吸引，而白衣女性是为她那冷彻的气质而移目。她们素未谋面，却同时注意到了彼此。

她选择跟上白衣女性，那种气息她不能无视。虽然不足以威胁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她也不做任何掩饰，只是保留了十米以上的观察距离。

尽管这个时间点市中心的人密密麻麻如同蚁群，但是白衣女性的气息就像一盏在黑夜的燃着的明灯，替她指引着路线。

纵使几次转角试图甩掉她，白衣女性都没有实现。

终于，在图书馆附近的一处施工地段，没有人烟的地方，白衣女性停了下来。

“为什么跟着我？”白衣女性转过身问。

“明明是人，却又不是人。明明本该死，却又没死。我有点好奇。”她直截了当地说出疑惑。

白衣女性警惕地退后几步。

“你是谁，别装神弄鬼。”

“回答我的问题，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她一步步逼近。

“不要太傲慢了！”白衣女性突然弓起身，两人间有十几米，她几乎瞬间就到达了。

白衣女性的手犹如液态金属，切换成最适合斩首的形状，迎着脸砍了过去。

可是，空落的手感提示白衣女性并没有击中任何物体。

她就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幽灵一般，虚幻的身体没有受到伤害。

湛蓝色的双眼居高临下俯视白衣女性。

两人的境界不在一个层次。

“缚。”

看不见的东西将白衣女性定在原地，绝对的束缚，是不能以这个世界的力量所突破。

“放开我！”

“你该庆幸，我不杀被夺去死权之人。”（杀人就会剥夺他人的死亡的权力，积累死权，那是）

“告诉我，你是人类吗？你的状态是死还是活？”

白衣女性本能想要拒绝，可面前的女人命令般的口吻似乎带有一股魔力，让她难以抗拒。

“我是人，活人！”

她的脚步停了下来，眼神忽然之间失去了光泽。

“是否为人，是生是死都不自知，你离真正的死也不远了。”她毫无兴致地转身离开。

白衣女性等她离开后许久身体才放松下来。那个可以冷彻灵魂的女人，很危险，似乎一句话就可以决定生死。

身体止不住的战栗，白衣女性使劲拍了拍额头，恢复冷静，提醒自己来的目的。

在约定的地方，她要等两个人。

准备离开时，地上一张银色的卡片引起了白衣女性的注意。

“是她掉下的……”

看着图书馆里陆续走出两名男性，她的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不可能吧！”伊戈尔惊呼，他实在无法理解方老爷得到的数据。

“没错，江一帆血液里的GP浓度是普通猎魔人的十倍。”方老爷面沉似水，“这个浓度，足以在短时间内杀死任何猎魔人！”

“那帆哥哥会不会有事啊……”小萝莉一脸担忧。

“他的各项生命体征都很平稳，暂时没有发现任何潜在的伤害。”

“老师，GP的浓度和能力的大小有关，这就意味着江师弟的能力远超我们吗？话说我还不清楚江师弟的能力呢。”

江一帆的心绪很复杂，得知身体异于常人并非一件值得庆幸的事。GP既是能力的具现，也是一种慢性毒药。它会慢慢改变人体的编码基因，最终失去正常的功能从而走向灭亡。

浓度如此之高的GP，江一帆明白很可能是和黄衣之王签订契约导致的。他给予自己的能力固然好用，也承诺创生与吞噬不会影响寿命，但真相究竟如何呢。

方老爷摇摇头，解释：“可以肯定能力的级别很高。但这不代表能力的强大与否，你就是最佳的例子。”

伊戈尔被方老爷的说辞刺激到了。

“老师，您这是拿我开涮。”伊戈尔抱怨。

方老爷没有理会他，而是郑重地嘱咐江一帆：“这件事不能透露给总部的人，不然会很麻烦。具体的伊戈尔最清楚。”

江一帆疑惑地望向伊戈尔，这个平时神经兮兮的男人居然打了个哆嗦，面色变得极差。“那是我这辈子再也不想经历的日子。”

“总部的特派员还有几天就会抵达B市。除此之外，他们会是这次猎魔任务的主力军，也是可靠的盟友。你们当下的任务，继续进行。”

“另外，我们推测寄魔人转化侍魔的周期大约是两周，期间它们需要不断进食，现在距离爆发的时间很近了！等人员到齐，我们会在夜间进行全面的清缴！”方老爷肃声告知。

“就这些，先解散，江一帆你留下。”

等伊戈尔和小萝莉离开后，方老爷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复杂。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封在袋子里的银色卡片，上面沾满了血污。

“这是现场留下的物证。我从朋友那要来的。”

江一帆疑惑地接了过来。只看了一眼，他当即愣住了。

不可能记错。同样的一张520预售的游乐园门票就放在他的枕头下。

“那边找到了目击者。虽然只是侧脸，但确实是一名左脸有伤疤的黑长发女性来过事发点。”

江一帆握紧拳头，目光直逼方老爷。

“你怀疑是她——钟佳欣做的？”

不可能，阿欣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有寄魔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难道她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寄魔占据了身体？

思绪混乱，情绪激烈。江一帆只觉得胸口发闷，心脏鼓动过快，他尽力说服自己冷静一些。

“这只是客观证据。还有，钟佳欣在事发的前一晚就失踪了。”

“失踪？”江一帆质问，“你们承诺我，加入这里就会保护好她，现在却突然说她失踪了！”

江一帆忍受不了这个语气平淡的老人，他对此没有表示一丝应有的愧疚。

“我去找她！”

“站住。你去哪找？她既不在家，也没有上班。警方现在也在搜索她。”

“我会用自己的方法找到她！”

江一帆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汇灵苑。

方老爷没有拦着，他凝视着无比深沉的夜色以及消失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方老爷，都是我的疏忽，将人跟丢了。”内堂的阴影处走出一个身穿黑色紧身衣的短发少女，她向老人鞠了一躬。

“您就这么让他走吗？”

“他需要发泄情绪。这次的事出乎我的意料，林家那小子体内居然会有GP反应。”

“难道他一直隐藏着……”

“启世者可不是随处可见，这背后必定有问题。弄清楚这点，或许就能知道这次爆发寄魔的缘由。”

“那接下来，继续搜寻钟佳欣吗？”

“不用了。既然林家小子没得手，就说明钟佳欣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黑羽犹豫了一下，“林天带走钟佳欣的事，不告诉他没关系吗？”

“饵料已经送出去了，就看能钓出多大的鱼。现在没到时候，他知道了会影响局面。”方老爷面色冷峻，“事关整座城市，必要时要舍弃一些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您认为是钟佳欣杀了人吗？”

“我更希望如此。他是特别的，那个女人是计划外的，不能因为她让半个世纪的筹备化为乌有。他们是注定不能，也不应该走到一起的。”

黑羽点点头，她笔直地站在方老爷身后，同方老爷凝视她望不到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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