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帆一愣，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硬要说的话，我现在无处可去，只能加入猎魔人的组织。”
“什么？这也太敷衍了吧。”伊戈尔不满道。
江一帆只能抱歉一笑。
自己为什么会答应留在这里呢？真的是无处可去吗？还是因为方老爷的威胁？是因为他们明明认识自己，或者说认识这张脸的另一个主人却不告诉自己？抑或是为了钟佳欣以及聚味阁的安全而做的交易？
或许这都有吧。最重要的是，他隐隐感觉恢复记忆的契机与这个组织相关。为此，他也必须留在这里，即使要面对侍魔这种强大的怪物，即使面对死亡的威胁，他也要知道那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哗啦……”昆叔站起身，先离开了浴池。
“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去了。”
几人陆续离开浴池。伊戈尔也换上昆吾扎西准备好的新的衣服，一身白衬衫，黑色薄夹克，休闲西裤，脚踩拖鞋随后跟上。
不得不说，人靠衣装，稍微拾掇一下，伊戈尔整个人都散发着成熟的气息。来到内堂，就连一直看不上他的小萝莉也不免多看了一眼。
稍事等待，方老爷拄着竹杖从一旁走了过来，站在几人面前，表情严肃地看着他们，开始讲述这次猎魔的任务。
“这次猎魔的对象与以往几十年的不同，我们的敌人不仅是侍魔，新的魔种已经入侵了这座城市，它就是寄魔。”
“寄魔？那是什么？”伊戈尔饶有兴趣地问着这个新名词。
江一帆一脸迷茫，小萝莉倒是无聊地翻着一本漫画书，唯有昆吾扎西也摆出一副严峻的表情。
“某种程度来讲，寄魔要比侍魔更加棘手。这是一种流体生物，它们本身并没有多强，甚至可以说脆弱。但是，它有一个特性，”方老爷顿了顿，“寄生。就好像寄生虫一样，可以依附人体，控制人的意志行为。”
“那又能怎样？”伊戈尔不觉得有什么严重。
方老爷白了他一眼，缓缓道：“关键是这种寄生，可以在极短的时间令人类向侍魔转化，而且不可逆。我说的人类，包括启世者。”
“启世者也会被寄生？”伊戈尔有些不相信，语调夸张地抬高，“可是启世者的警觉性比人类要强很多倍，这种东西怎么可能……”
江一帆跟着点点头。
“雯雯，把影像调出来。”方老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喊了一声小萝莉。
小萝莉应了一声，乖巧地放下漫画书，来到众人面前，伸出戴着银镯子的右手，在上面按了一下，一幅画面飘了出来。
那是一个白色条状物的3D模型，360°旋转着向众人展示它的外表。
那是个通体散发着异样光泽的白色长条物，有圆形的口器，但没有眼睛和其他的特征**官。
“像条蛇。”江一帆说。
“哇，这东西简直和我小时候拉出的蛔虫一模一样。”伊戈尔大声惊呼。
“闭嘴！”方老爷狠狠瞪了他一眼。
“看到它身体下密密麻麻的触手吗？那些东西可以很快钻透肌肤，直至依附脊柱，并且同化脊神经，取得一定的操纵权。”
“这不科学！”
“这个世界谈科学有意义吗”江一帆小声吐槽。
“至于它们是怎么避免被发现并成功寄生人类或者启世者，我们暂时还不清楚。但初步考虑，可能是靠某种次声波干扰大脑皮层的电传导，干扰神经系统正常功能，产生晕眩，幻视等现象，进而为寄生创造条件。”
“难道，有启世者被寄生的案例？”江一帆突然才意识到方老爷刚才说的，应该不是简单的推测。
“没错。我们分部某些在外执行搜寻任务的启世者们，出现了一例袭击普通人的事件。”方老爷语气陡然沉重起来，“监控发现了他的异常，我们将他抓了回来。但是，他已经处在暴走的边缘，敌我不分。”
说到这里，方老爷就没继续下去了。其他人也都明白，出现这种情况，被寄生的人下场有且只有一个。
“时间不多了。这些天已经陆陆续续发现有普通人重伤甚至死亡的案例，但是我们无法辨别寄魔人。”方老爷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伊戈尔。
听完方老爷的讲述后，伊戈尔哭丧着脸问道：“我还可以退出吗，我想回总部去。”
“驳回！”
“可是，我从来没有接触过新的魔种，我的能力不一定好使，况且……”伊戈尔还在挣扎。
“好不好使，得先试试才知道。”方老爷无情打断他，“不过我们也发现了一些规律，寄魔人是不会在白天行动，黑夜是他们的保护伞。所以现在我给你们下达第一步的任务——标记那些可疑的人物。”
“明天上午八点开始，江一帆和伊戈尔白天进行标记，昆吾你带一队通灵者负责夜间搜寻。这里随时会成为战场，现在没时间让他们慢慢适应。”
伊戈尔苦着脸，他知道老师的脾气，不再耍宝了。
“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只能享受了。”伊戈尔调整能力极好，撩了撩金色的长发，面对江一帆正色道：“不要怕，明天师兄会罩着你。”
江一帆不知道该说啥。要不是提前知根知底，知道这个便宜师兄并没有什么战斗力，恐怕江一帆还真被感动了。
“那雯雯呢？”小萝莉关掉投影，一脸期待地看着方老爷，“爷爷，雯雯想和帆哥哥一起去。雯雯都一周没出门啦！”
本以为方老爷沉着脸，绝不会同意。
“那你要保证，不可以使用能力。”
“嗯嗯，雯雯肯定会听话！”得到许可的小萝莉像只蝴蝶似的围着江一帆打转。
伊戈尔在一旁看得眼角直跳，满满的嫉妒之意。
做完一切安排后，他们各自解散。汇灵苑的空房间充足，每人一个单间绰绰有余。事实上，并非分部所有的人都有资格住在这里，必须要满足是觉醒了能力的猎魔人，经过方老爷的遴选这两个条件才行。
除此之外，总部的特派员也是有专属房间的。其余启世者均住在汇灵苑旗下的各类商品房或者私宅。
熄灯后，江一帆躺在软榻上，有些辗转反侧。他起身打开一半的木窗，窗外阴云层层，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黄衣之王悄然出现在空中，他仿佛看透了江一帆的心，在江一帆的眼里不断放大。
“你在惦念什么？”
“没有。”
“亲情吗？或许你看到的只是假象。”黄衣之王像是在暗示什么。
“可以不要窥探我的心思吗？”
“这可让我头痛呢。契约的作用让我无法忽视，你的情绪确确实实流进了我这里。黄衣之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江一帆不由好笑道：“你是想说你也懂得人类的情感吗？”
“为什么不呢。我们曾经都是人类啊。”
“我说，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身体里，或者说意识里？”
“你可以认为我是想要毁灭世界的大魔王啊。我们的相遇既是注定，也是偶然。”
江一帆嗤笑了一声：“那你撞上我还真是不巧。如果你说的契约是真的，你大概永远没机会得到我的身体。”
“为什么呢？”
“因为我其实是个自私的人。只要能活下去，别人怎样都无所谓。”
“哦？”黄衣之王突然较上劲了，“那你为什么要救钟佳欣呢？”
江一帆说不上来。
“是因为，你感觉到她喜欢你，于是在是否利用她找到活着的实感时犹豫不决？还是说，一旦她死了，你害怕与这个世界失去羁绊，没人理解你，没人会像她那样关心你吗？”
“住口！”
“这么看来，你还真是个差劲的人呢……不过嘛，人类的本质就是这样。”黄衣之王平静地看着怒目瞪着自己的江一帆，丝毫没有住口的意思。
“一切都是虚假的，只有痛苦才是肯定的。”黄衣之王把另一半窗户打开，坐在窗沿上。
“别人怎样我不管，我有自己的意志。为了找回那几年的记忆，我会不惜一切。”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黄衣之王摆摆手，“其实你没必要害怕。就算你和这个世界没有羁绊了，至少还有我，会陪着你走向死亡。”
“你想要的不过是我的身体罢了。”
“还有灵魂。”
说完这句话，黄衣之王就慢慢消散了。
江一帆像是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打斗一般，有些无力地躺在床上。他从怀里掏出那张520的预售门票，眼神逐渐失去了光彩。
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