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玫答应一直低着头，虽然未从看清模样，嘉贵人已经惊似道:

金玉妍：咱们冬日里的衣衫厚重，怎么她这一身却轻薄，好像她不怕冷似的？

纯嫔坐在她身旁，低低道:

苏绿均：我听说内务府说江宁织造府新进贡了一种暖缎，虽然十分的轻薄，却非常的暖和。

嘉贵人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

金玉妍：自从皇上登基之后，皇后就下了命令，后宫众人除了淑柔贵妃之外，不许用纯金的首饰，不许用金线织衣，更不许用江南的好料子，说是靡费。如今看她这一身衣便是苏缎的料子，只是一个答应，竟然用了银线织绣，虽然未用金饰，可是那碧玺又如何不贵重了？

纯嫔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噤声。

钮祜禄.馨怡：怎么？嘉贵人你羡慕玫答应，只要你能够得到皇上的宠爱，哪怕是用金线，戴金饰，也没人敢说什么。

馨怡冷然说道。

这时，玫答应看了馨怡一眼，然后低头欠身，行了一个礼说道:

白蕊姬：臣妾永和宫答应白氏参见皇后娘娘，各位小主。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各位小主顺心遂意。

皇后含了一缕妥帖雍容的笑意，和顺温柔地说道:

富察.琅嬅：这位便是玫妹妹了，本应该早点相见的。哪知一直都在下大雪，到了今日天放晴，才得以相见。起来吧莲心，赐座。

玫答应抬起头来，众人见她这般盛装打扮，只以为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谁知仰起面来，不过是个白净娇丽的面孔，虽然十分清秀，但也只是中上之姿而已。旁人倒还不觉得怎样，嘉贵人先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只低头拨着自己手腕上的银镶珠翠软手镯，笑吟吟地不说话。

莲心这人在海常在之后添了一张椅子请玫答应坐了，又殷勤端上茶来。

玫答应倒也不羞怯，朗声说道:

白蕊姬：本应该早一些来拜见皇后娘娘的，可惜天公不作美，一直没有机会，到了今日才能来。

琅嬅向上挑起唇勾勒出一朵和婉的笑纹:

富察.琅嬅：来或者不来，都只是一份心意而已。以后大家朝夕相见，你以后就能知道各位姐妹都是好相处的人。

说罢便由莲心一一指了妃嫔引他见过。

嘉贵人轻声笑道:

金玉妍：不仅咱们姐妹是好相处的人，皇上也是格外疼妹妹吧？不然不会赏这么贵重的料子给你，妹妹这身料子，轻薄暖和，是江宁进贡的暖缎吧。

玫答应淡淡笑道:

白蕊姬：嘉贵人真是好眼力。

嘉贵人唇际欲笑未笑:

金玉妍：不是我的眼力好，而是乍一看妹妹穿得单薄，害怕这天寒地冻的，将妹妹给冻坏了。原来是皇上的一片心意啊。只是这暖缎十分难得，连皇后宫里和最受宠的淑柔贵妃宫里都没有，我也是听说了胡乱猜测罢了。

嘉贵人娓娓道来，众人难免多了一份醋意，玫答应还是那样淡淡的神情:

金玉妍：是吗？皇上只是赏了我一件衣裳？别的我也不多问，也全不知道。

嫔妃们见她只是这样疏懒的神情，也知道不好相与。

倒是慧贵妃说了一句:

高晞月：皇上登基之后，皇后娘娘就一直主张后宫简朴。妹妹只是区区的一个答应，这身衣服也略奢华了一些。

玫答应懒懒抬了抬眼:

白蕊姬：是吗？皇上喜欢嫔妾这样穿，说嫔妾只有穿得奢华些，才能显出嫔妾的美。

钮祜禄.馨怡：高晞月一时噎住，不觉有些气恼。

馨怡用帕子捂着嘴笑了笑，然后说道:

钮祜禄.馨怡：慧妹妹，你也有被噎住的时候。这后宫之中，就数你与嘉贵人最会说话。怎么今儿竟然败在了一个小小的答应身上？

高晞月听了馨怡的话，然后愤怒地看着馨怡，说不出一句话。

此时，琅嬅看出了几分端倪，郎然道:

富察.琅嬅：好了。虽然外头的雪听了，但还是天寒地冻的，雪路难行，大家还是早些回去吧。快到过年了，大家还是别冻着身子才好。

众人答应着散了，便各自上了辇轿回宫。

——————————————————————————

妙春替馨怡围上云白青枝纹雁翎氅，兜好风毛和暖炉，扶了她的手出去。

钮祜禄.馨怡：别传撵轿了，这么好的雪景，咱们从御花园一边赏雪一边走回去吧。

妙春笑了笑，说道:

妙春：也好。好些天都没有出来走走了，闷得慌呢。

说完，两人便径直往前走。

这时，香茹说道:

香茹：主儿，玫答应也太得意了吧。不就是侍寝了吗？有什么可炫耀的。皇上也真是的，总是说最喜欢主儿，可那么好的暖缎，却送给了一个小小的答应。没想到皇上也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

香茹刚说完，馨怡说道:

钮祜禄.馨怡：香茹住嘴！谁允许你在背后议论主子的？这里可是御花园，没事不要瞎嚼舌根。

香茹听了，解释道:

香茹：主儿，奴婢知道这儿是御花园。奴婢只是为主儿抱不平，要不是主儿那玫答应如何能得宠。

馨怡听了，大声呵斥道:

钮祜禄.馨怡：香茹，你怎么愈来愈没规矩了？说话总是口无遮拦。要是被有心人听到，别怪我不保你。

馨怡说完话，香茹有些不甘心地低下了头。

这时，前面竟然传了说话声。白蕊姬:

白蕊姬：娴妃娘娘请留步。

如懿转过头去，却见玫答应携了一个小宫女的手盈然上前，好着说道:

白蕊姬：娴妃娘娘真是好雅兴，嫔妾正好也想去御花园赏雪，不知娘娘可愿意与嫔妾同行？

如懿笑道:

乌拉那拉.如懿：既然妹妹愿意与本宫同行，那本宫求之不得，独行不如结伴了。

香茹：主儿，你如此关心娴妃娘娘，可娴妃娘娘却总是视而不见。奴婢就说娴妃娘娘是一个惯会演戏的人，主儿你还不相信，如今却亲眼所见了吧。主儿，奴婢看娴妃娘娘与玫答应的关系真的不一般，不然也不会交谈甚欢，一路有说有笑。

躲在远处梅花树下的香茹，气急败坏地说道。

二人慢慢踱步向前，雪后的阳光虽无多少暖意，但与雪光相映更加显得明亮。多日来的积雪更是将御花园映得白光夺目，恍若行走在晶莹琉璃之中。偶尔有树枝上的积雪坠落至地发出轻微的簌簌之声，越发衬得周遭安静得仿佛不在人世。此时积雪初定，间或有几株蜡梅正开得繁盛。那蜡梅素黄粉妆，色如蜜蜡，金黄灿烂一树，加上梅枝间新雪相衬，呼吸间只让人觉得清芬馥郁，冷香透骨。

如懿不觉深吸了一口气，白蕊姬察觉，便笑着说:

白蕊姬：娴妃娘娘喜欢梅花？

白蕊姬这样问，让如懿想起了馨怡，因为馨怡喜欢梅花。如懿伸手攀住一挂蜜冻似的花枝轻轻嗅了嗅，有些沉醉其中说道:

乌拉那拉.如懿：本宫不喜欢梅花，本宫喜欢海棠花。但她喜欢梅花，她曾经告诉过我，绿梅清雅宜人、不落凡顾。

白蕊姬答应道:

白蕊姬：娘娘见过绿梅？

如懿颔首道:

乌拉那拉.如懿：见过。那是本宫小时候去她家耍时，在她家后院见过两次，实在是人间至美之物。她小时候最喜欢在绿梅里面弹古筝。

白蕊姬淡淡一嗤，唇边露出三分清冷之意:

白蕊姬：你是的那个她是——淑柔贵妃吧。早就听说淑柔贵妃德才兼备、温婉善良，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嫔妾还听说淑柔贵妃可是古筝的国手。哎，嫔妾就是因为擅弹月琴，才会被人从苏州买来，后来机缘巧合的被送进宫来。

如懿奇道:

乌拉那拉.如懿：本宫听闻玫答应出身琵琶部，玫答应不是应该擅弹琵琶吗？

白蕊姬幽然凝眸，墨灰色的忧伤从眸底流过:

白蕊姬：嫔妾本来擅长的是月琴，只是因为入了南府，南府的教习师傅说先帝喜欢琵琶，嫔妾这才改学的。

她零丁的叹息转瞬落在寒风里，

白蕊姬：哪儿不都是一样？喜欢什么，中意什么，都是由别人说了算，半点也不由自己。

如懿听她感伤身世，便说道:

乌拉那拉.如懿：你既然知道淑柔贵妃德才兼备，那你可知皇上为什么喜欢淑柔贵妃？因为淑柔贵妃坚持本心。

说完，又问道:

乌拉那拉.如懿：你是在怪乌拉那拉府当年把你送进南府么？

白蕊姬冷然一笑:

白蕊姬：不管是送嫔妾，还是送别人，都是一样的，有什么可怪的？要是不送嫔妾进南府，嫔妾也只不过是一个乐伎，漂若浮萍罢了。哪里敢给娴妃娘娘相比，娴妃娘娘可是金尊玉贵，连喜欢的花都是花姿潇洒，花开似锦，花中神仙的海棠，相形之下，嫔妾不过只是风中柳絮，蒲柳之命罢了。

高晞月：只可惜这绿梅实在是难得。凡事太过清奇，终不容于世长久。娴妃，你说我说的对吗？

如懿闻声抬首，却见高晞月携了人站在不远处一树蜡梅下，手中折了两枝蜡梅，盈盈向她笑语。

如懿见了她，便与白蕊姬屈身行礼道:

乌拉那拉.如懿：给贵妃请安。

白蕊姬：给贵妃请安。

慧贵妃吩咐了“起身”，笑道：“风吹得顺，听见娴妃与玫答应闲聊，倒惹得玫答应自伤身世了。”她笑着向玫答应瞥了一眼，“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说的就是玫答应啊。”

高晞月吩咐了，

高晞月：起身

笑着说道:

高晞月：风吹的得顺，不小心听见娴妃与玫答应闲聊，倒是惹得玫答应自伤身世了。

她笑着向玫答应瞥了一眼，

高晞月：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说的就是玫答应啊。刚才看见淑柔贵妃也在赏雪，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娴妃和玫答应的话，她要是听见应该多伤心啊！当初的好姐妹，如今却与别人赏雪聊天。

如懿和白蕊姬一转身，便瞧见远处正在折绿梅的馨怡，两人齐齐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