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五，周四）

『嘀嘀嘀嘀嘀嘀——』

回复意识，耳边充斥着闹铃音。

起身来到窗前拉开窗帘，外面雾蒙蒙的一片。

「春雨的季节……」

打开窗户，清新湿润的风吹进房间，远处的屋顶笼罩在灰色的细雨中，每一笔都不吝水润细腻。

打着伞走在寂默的街道上，听不见声音的细雨夹杂在绵绵微风中吹来，脸上被浸湿。吐出的烟雾飘散在空中，这种程度的雨就像在为画幕增添一层罩染效果，伞也是可有可无的。

来到熟悉的图书馆前，时间刚过七点半。

记忆中陈旧的石碑与正门，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再修葺过，那位管理员阿姨已经换成不认识的年轻女孩，其他一切大都保留着记忆中的样子。

（倒是来这里睡了不少美美的午觉。）

「夏树？」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回过头，看见一名打着白色雨伞的少女正走过来。

「早上好。」

「你提前过来了？」筱显得有些惊讶。

身着学校淡蓝色制服的她，手里还拿着一束白菊。

「啊，忘记准备花了。」有些尴尬的摸着脑袋。

「……看在提前了那么久就原谅你了，现在出发时间比较充裕。」眼睛微闭的她说完便转身向前走去，黑色的马尾一晃而过。

看来没有点第二支烟的决定是正确的。

据筱所说，墓园在小镇东北郊，从这里过去的话大概不到一个小时。穿过几条古旧的街道，视野逐渐变得开阔，泥土路的两侧变成大片农田，青黄交接的油菜花田笼罩在茸毛般的春雨之中。

「真像一副油画。」

「夏树是住在大城市里的人，很少见到这样的农田吧？」筱不经意问道。

「可能以前见过，大概忘记了。」在记忆完全恢复之前或许先确认好。

「……」

「不过喜欢这种地方的感觉倒没有忘记。」我又补充了一句。

「那……既然喜欢这个小镇不如一直住在这里了？」

「是啊，会怎样呢……」

我们家之所以会离开这里，是因为父亲工作的原因么，当时我一定十分不舍，分别时她会是怎样的心情呢，已经完全不记得……

「到了——寂宁之冢，这个小镇人们沉睡的地方，神明大人的使者会到这里迎接他们。」

两米多高白色的石头围墙围成没有门的入口，里面是整齐排列的墓碑。即使下着小雨，被薄薄雨雾笼罩的深处依然传来鸟鸣。

「……」

「你们在这里安睡吧，害你们变成那样的端木虞文已经死了，杀害你们的凶手父亲也一定不会放过。」

筱找到每位被害的少女墓前放上了几支白花，鞠了一躬。

「明明是跟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还记住了她们的名字，你真是个不错的人。」

「没有那种事，只是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同龄的她们很不幸。」

即使看着这些墓碑，心中萌生的也只是生命如此的脆弱这种想法，大概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话，我们在他眼中也就如同瓶子里的虫子而已。

「还有这里，你的那位朋友，现在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

筱讲到一半看着我突然缄口，默默走到了一座新竖起的墓碑前放下一束花，少女的名字就刻在那座墓碑上。

到最后都没能叫出过她的名字。

对不起。

半吊子的善意只会变成恶意，或许用来形容我的所为再合适不过，到最后我依然成为了旁观者。有着坚毅内心的筱和我本质不同，依然尝试着慰藉那些少女的亡灵。

「筱，今天谢谢你了。」或许只有我自己的话，无法下决意过来。

「不，我才是，让你陪我来扫墓……」

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内心中率直真实的想法。

「短短的时间里……」

属于五位少女象牙白的慰灵碑，被雨水冲刷过一尘不染，时间间隔不过三个月。

这时响起了手机音乐铃声。

「抱歉。」筱急忙掏出了手机。

「父亲……诶？！你、怎么知道？」

筱突然盯着我。

「我是在寂宁之冢……为什么？」

少女表情突然变得沉重起来，通完电话以后就神色凝重地看着我。

「怎么了？」不禁问道。

「为什么父亲要找你？」

「……不知道。」

「是吗？他一会儿就到了，叫你在这里等他。」筱看上去比我更加不安。

那位大叔是发现了什么吗，不管怎样都没关系了，或许知道我过去的什么事情，只是不管他说什么甚至无法判断。

「夏树，没关系吗？」

「……」

「父亲真是的，什么都不说！」

「呵呵，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大概是担心你的借口吧。」随意说道。

「有什么会让他担心……！」不知怎么她突然变得扭捏起来。

「你是瞒着他出来的？」

「没、没有。」筱吞吞吐吐的回答道。

「放心好了，不会因为这点事情责备你的。」

如果这里是我的故乡，就算被人认出来也不奇怪吧，说不定筱也是自己的青梅竹马呢。

过了不久墓园门口传来汽车的声音，停止后，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打着黑伞走了进来，手上同样握着一束白菊。他远远的看见了我们，筱往旁边挪了一步远离了我。

「夏树你们来的真早，早点说的话就开车送你们了，毕竟今天我也打算来这里。」

白丞先生走到这些墓碑前放下白花，面对墓碑深深的鞠了一躬。

「对不起。」男人低沉道歉的声音。

筱有些难过是看着他，默哀后白丞先生抬起头，神色凝重。

为了追查连环杀人案凶手警方一定也费尽周折，而这些受害者几乎都是跟案件凶手以及端木虞文有联系，而如今连确认身份的端木虞文也被杀，线索无疑中断。

我们三人静静的在墓园中待了一会儿，白丞先生自始至终视线都没有移开过那些墓碑，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看见他手几次习惯地想从怀中掏出什么，最后还是停住了。

「筱，待会儿你一个人回去可以吗？」

「可以，但是为什么……他呢？」

「我和夏树要去一个地方。」

「可是——」

「夏树没问题吧？」白丞先生看着我，盖过了筱的声音。

「我没关系。」

筱一脸担心，在察觉了我的视线立马转过了脸。

「夏树，走吧。」

从白丞先生的语气感觉得出，并非是为了邀我去喝茶。

一辆警车停靠在墓园门口。白丞先生示意我坐在副驾驶上，上车后他立刻掏出了烟点燃。

「出发了。」

等到车内烟雾弥漫，白丞先生看着前方说道。

「白丞先生，我们这是去哪里？」

「这个小镇的大家族，『朱鹭』家。」

「啊……」

听到这个姓氏，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位老人的样子。

他打量了我一眼。

「真是难得，筱会主动约人，而且是和男性一起外出。」

「我们或多或少都在案件中扯上了一点关系。」我摇了摇头。

「抱歉了，那孩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不会。」

「夏树，你好像对这个小镇一点都不了解。」

「……是的。」

白丞先生又长长地吐了一口烟，一直看着前方开车。

「为什么会这样？」

「……」

雨不知不觉停止，冷清的街道不断从车窗外掠过，只听得见寂静车内的引擎声。

「……」

「二十多年前，紫草仅仅是个四周被群山所覆的村子。一天，村子里出现了外来的男人，是名流浪的画师。」

白丞先生的声音充斥着车内。

「那名男子在青见山中迷了路，在找寻到村子前已经筋疲力尽倒下，所幸他被一名路过的少女发现，少女将他带回家救治，男子苏醒了过来。救他的少女是村子里大家族之一『青姬』家的小姐，罕见的蓝色双瞳，侍奉神明的家族『青姬』家血统的证明，即便青姬小姐有众多追求者，族人慎重考虑，一直没有决定其婚约者。」

就像在听古老的传说故事。

「那名年轻的画师身体康复后，青姬小姐偶尔便会瞒着族人偷偷带着他到村子附近各处，画师则将所见画下来，他能够画出紫草最真最美的一面，无疑喜欢上了这个地方……日久生情，很快两人相爱。画师被赶出了青姬家，禁止与小姐见面，甚至还要被赶出村子……终于有一天，青姬小姐说出自己怀上了那名画师的孩子。」

白丞先生望着我。

呼吸开始有些困难，隐约猜测到了。

「这件事包括已过世的家父，当时也只有少数几人知道，不得已之下，青姬家只能同意两人的婚事，画师入赘了青姬家。不久之后孩子出世，青姬家终于松了一口气，拥有蓝色双瞳的男婴，继承了古老的血统，能够成为家族的下一任当主，他的名字叫做——青姬树。」

有点喘不过气来。

「你的父亲，那位流浪画师的名字叫做夏梓。」

「怎么……会？」

自己的生世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竟然无法判别真伪，这是某种骗局吗。

「应该是我来问，为什么你会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回到这个被诅咒的村子？如果不是因为和你接触过，我会认为你在撒谎。」

「……」在我犹豫的时候车子停下来。

「呼——到了，有个人有更多的问题想问你。」

警车在一座古老的宅院门前停下，看上去规模比起白丞家犹有过之。下车后，一位中年家政妇一样的人走出来迎接。

「白丞先生您来了。」

「椎姨，我来拜见朱鹭先生。」白丞先生礼貌的问候到，那名年长女子走进了宅院中，剩下我们俩等候在门外。

不一会儿中年女子走出来致意。

「老爷在客屋等候两位。」

院子内雨后的地面一层不染，庭院里栽种着修剪过的松树和梅树，走进来顿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肃穆。

走进正屋，身前的白丞先生恭敬地行了一礼，宽敞的厅堂，正座上坐着一名老者。

「朱鹭校长。」我也效仿问候道。

眼前这位见过数次正襟危坐的老人，似乎早就在等着我们。

「你们坐下吧。」

白丞先生毕恭毕敬坐在旁侧座椅上，好像被整个氛围带动了一般，我也跟着坐下了。称为椎姨的中年妇人给我们上了茶。

「为什么，犯下大罪被剥夺姓氏的你，如今又回到了这里？」

朱鹭镜老人一开口便问出了突兀的话。

「你……您在说什么？」

「夏树。」白丞先生在一旁看着我，神色越发严肃。

「因为三年前的事故失去了记忆，过去的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不确信他们是否相信，还是尽可能将身体的情况说出来。

眼前的两人不同程度地流露出惊讶。

「你现在定期去青见病疗院的原因么。」白丞先生喃喃道。

「诅咒还是降临到你的身上……小葉她，可还无恙？」老人又询问道。

「小葉？」

一旁的白丞先生放低了目光，朱鹭镜慢慢道出：「你的母亲，青姬葉。」

「她……已经去世了。」

无法说出口，她留在脑海中最后的记忆是那幅肖像画中的模样。

「怎么会……」「是吗。」

「在车祸中……」

毫无隐瞒的把被告知的结果说出来。

朱鹭镜长叹了一口气：「一切都无法避免，连身为家主的她都没能逃脱诅咒的命运，再做什么都已无用，难道如今你回到这个小镇也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等一下！诅咒是怎么回事？」

「触怒神明的罪孽。」朱鹭镜加重了语气。

每个人都是这样。

「为什么又是神明？」

「夏树，你是被诅咒的存在，这样下去只会为亲近之人带来更多不幸，已不是人为可以改变的了。」

「都口口声声把神明挂在嘴边！要真存在的话那个胆小鬼倒是出来啊！」

恍然觉得四周的声音都消失了，寂静中感觉到心跳不止。

抬起头才发现两人都一动不动注视着我。

「还不明白吗，如今的你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诅咒。」朱鹭镜继续以低沉的语气阐述着。

突然觉得无法和他沟通，只能听着刺痛鼓膜的话。

「你身边的人除非离开，否则都会遭受灾祸——就像你的母亲青姬葉。而身为你的父亲如果继续留在你身边也会遭受不幸，当然现在的他，已经永远没有再回到这里的可能。」

缓缓吸了口气——

「……到底做了什么？」

「只有你自己回想起来。奉劝一句——绝不要在这个小镇上打听任何有关青姬家的事，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你的回归还没有被人们得知，在一切重蹈覆辙之前……」

朱鹭镜脸上看不出表情变化，话语戛然而止。

「我要说的已经没有了，送他回去吧。」

老人起身走出客屋，嘴里依然还在念叨。

「——二十年前从那个男人的出现开始，青姬家小姐打破村子的禁忌，或许世世代代保佑我们的神明就已离弃了我们……因为二十年前两个年轻人种下的业……为什么紫草拒绝了那个男人，却没能拒绝他的孩子……」

莫名其妙。

握紧拳头只感到使不上力。

「夏树，我送你回去。」白丞先生起身，看上去还有想说的止住了。

坐在车上白丞先生没有点烟，只是一言不发盯着前方。

「白丞先生你是警察，也相信有神明的存在么？」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看着那严肃的神情，已然找不到那天晚上的影子。

「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抛弃自己的信念活下去，那样的话，终将成为没有意志的行尸走肉而已。」

「可以问一个问题么……青姬家的人，现在住哪？」

「死了，全部。」

一时间觉得他说的话有些不真实。

「因为神明的作祟，五年前一场夜里的大火吞噬了整个青姬家，一切都被烧光了。意外事故，这是结案的理由。」白丞先生平静的陈述着，好像的确只是一起普通意外。

「到底是有人蓄意纵火，还是单纯意外，又或者是……已经无从查证。如今也没有人想去深究。」

「为什么会这样？」感到有点晕车。

「现在送你去咖啡店么？」

「……我去青见病疗院。」

「是吗，那样对你来说或许比较好。」

之后白丞先生再也没有说什么。

「夏先生有一阵子没见到了，最近感觉如何，记忆有恢复的迹象吗？」

走进诊疗室，一见到我子桑医生便走过来端详起来。

「记忆有点恢复，记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医生，我原本的确居住在这里。」

「真的吗？！既然夏先生是这里的原住民就太好了，能够从曾经生活过的环境中回想起更多……不过说起来这几年小镇的变化实在有些快，连我这个中年人也稍稍有点跟不上节奏的感觉，不清楚过去熟悉的东西还剩下多少。」

「小镇的变化？」

「夏先生有没有觉得这个小镇的基本应求是很完善的，人们可以自给自足。」

「唔……」我点头认同。

虽然这里无法与外面的潮流相提并论，但是各类生活必须应有尽有，以至于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些基本的问题。

「以前这里对外几乎封闭，只有山路可以出去，人们过着完全自足的生活，但是十几年前突然有了对外的交通，挖通了村子通往外界的隧道，一个群山包围的村子逐渐扩张成了小镇规模，几年前新修的车站更加速了这一切发展，老实说有点担心会不会超过这里的容量。」子桑医生眯着眼苦笑着说道。

「北面就是新起的商业区？」

「很多长一辈的住民强烈要求拆除那片区域，但支持发展的一派也很强势，僵持到现在，如今勿忘我河成了分界线。」子桑医生有些无奈。

「那片商业街的存在让这个小镇有些变味。」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呵呵，看来夏先生属于守旧派。」

「……」

和子桑医生闲聊着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

「关于夏先生的记忆基本可以断定，随着更多接触这个小镇，会慢慢寻回的，如同拾回失散的碎片，一定就藏在这里的某处角落。」

心不在焉点着头，心中纠结的问题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同样无法舍弃的话，有些时候贪心点也没什么不好。」

「贪心吗……医生，会不会找回记忆后变得不像现在的自己。」

「本人没有听过这种案例，不如说主次颠倒了，夏树你才是自己不是吗。」

「是吗……」至少为了她所坚信的，她的他不会变成不认识的人。

「没关系的，夏先生。」

「今天先告辞了，谢谢医生。」迫不及待只想要赶回去，想要回到那个自己可以回去的地方确认。

从诊室出来已经快到中午。

二十年前因为一名外来男子的影响这里开始改变，随后更多的外来人进入这个小镇……

觉得子桑晴明和朱鹭镜的话语中有相似的地方，两人虽没有谈及同一件事，却表达着相近的观点。是不是应该询问一下子桑医生是否也信奉，毕竟是从事医疗工作的人。

边想着走到病疗院大门口时，眼前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看样子也是来医院的。

今天她少有的穿着私服，深青色的颜色十分接近长达腰际的黑发。

过去能够自然亲昵的称呼，面对眼前的少女根本叫不出口。如果说即使分开了八年时间也能依旧堆积起来的话……

「萤雪。」我平静的招呼道。

还是说已经成为完全无法填补的空白。

「你身子不舒服？」自那次案件以后我们还是第一次见面。

「夏树才是，看上去脸色不太好。」萤雪脸上若有若无的笑着。

自从遇见她以来，没有在面前提到过一句与过去有关的事情，或许根本没有认出我来。不想继续这样揣摩下去——

「有些唐突请不要误会，你知道我失去记忆，不过最近似乎想起了一些……我们……应该算是青梅竹马吧？你可能不记得了……」

看着她不自主闭上了嘴，连『你是不是还有位姐姐』都没能问出口。

少女眯起了眼睛：「不记得？」

「诶？」

「还是说你希望我不记得了，过去你对我所做的一切？」看着我的眼神让周围的温度骤降。

「什……」

「如果仅仅是失忆这个理由就可以抹去所有的行为，那不是太狡猾了吗？」

这种『冰冷』的眼神跟茉莉姐那种无意识完全不同，是女生独有的，仅凭一个眼神就能明确传达着拒绝，或许还掺着反感、厌恶。

「对不起，我……」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太重了。

「『对不起』她还真廉价。」

「不、误会了，我指还没有想起全部。」

「……」

离开了。

只能继续站在原地。

第一次流露出这样不加掩饰的情感。

不知道。

驱散不了，回荡着朱鹭镜老人的那番话。

所能想到的知晓这一切的方法……

回到咖啡店门口时，差点撞上从里面推门走出来的人。

「！！」

「……薄野老师？」

走出来的薄野英脸上失去了往日的笑容，沮丧而扭曲的神情中夹杂着恼怒。

「我做得不够好吗？为什么不肯给我一次改变的机会？！」他一见到我就咆哮起来。

「……发生了什么？」

他无视了我的询问。

这个时候JASMINE的门打开了，茉莉姐从里面慢慢走出来。

「对不起薄野先生，你并没有做错，都是我，没有办法接受你的心意。」

「借口！你只是不满意！到底想要我怎样做？！」

「自己是残缺的，或许没有办法感受什么是恋爱。」面对愤怒的薄野英，茉莉姐面无表情的脸反差有些太大。

「对不起薄野先生。」留下一言不发的薄野英，茉莉姐道歉后转过身走进了JASMINE。

毕竟感情是无法勉强的。

我跟着走进咖啡店，本以为经过刚才的事气氛应该会很凝重，但是围在茉莉姐身边的小拓和佑茜脸上根本看不出半点遗憾，甚至像在幸灾乐祸。

「哟，你错过了精彩的一幕，绯月姐以后不会再被那个家伙缠着了。」

这两个孩子不读气氛么。

「……」

「抱、抱歉绯月姐！——啊——阿树今天是怎么了？」

「去了『寂宁之冢』，听说今天有祭拜死者的传统。」

「阿树哥没事吧，看上去脸色不大好。」佑茜关切的看着我。

「不，已经没事了。」就让大家认为是这个原因吧。

只要是在自己身边的人都会接连遭受不幸。为什么会有人想出这样荒唐的理由

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在了面前，抬起头，茉莉姐静静地看着我。

「……好闻。」

平常的一天刚刚开始，手掌里暖和的咖啡杯，被三个人围绕着。

抬头无意中看到墙上的那幅画，因为她的关系才能画出的画，也将心中真实的感觉用画笔表现出来。

「——咳哈！这么说，你和那个白丞筱一同去拜祭的死者？！」

「小拓，吃饭时不要发出那么大的杂音！」佑茜责备了一句。

茉莉姐没有说话默默夹着菜。

四人围在小桌上享用着晚餐，餐桌上的菜品稍显拥挤。

「话说阿树，什么时候你和那个女孩走得这么近了~要知道嗯咳——」小拓神色俨然：「魔鬼风纪脸姣好，行姿挺拔腿苗条，百毒不侵有力道，贸然接近死得早~诶诶诶——耳朵、耳朵、好痛痛！！」

「有吗？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只不过嗯……咳。」脑海中竟闪过没穿衣服的筱当时伏在身上的姿势，身体偏偏记得当时的触感。

最后还是没法将学校发生的事亲口说出来，夹起一朵花椰菜。

「啊——阿树哥眼神在闪烁不定了~」本来一本正经说教小拓的佑茜突然也开始两眼冒光。

「只不过什么？只不过什么？！」

已经没有一个人在正常吃东西了。

「只不过是我在抽烟的时候被她训斥过而已。」淡定的说道，不经意看了茉莉姐一眼。

「……」

「阿树的话语不值得信赖。」茉莉姐突然停下筷子，有些闹别扭的撇过视线，眼神不同于往常的冷淡。

「诶诶诶诶——不是这样的茉莉姐，这是误会！」

为什么洞察力偏偏在这种时候异常突显。

「……误会？什么都还没说。」

面无表情，已经是完全抵触拒绝沟通的模式了。

「咳……连茉莉姐都……」

「咩哈哈哈，现在马上坦白的话还不晚哦~信用陡降~好感度陡降~旗子要折嘞~」讨厌的家伙立马起哄道。

「阿树哥，其实白丞筱并不是魔鬼一般的性格对吗~对吧~」

「你们，放过我……」

又是疲惫不堪的一天结束。

夜幕降临，在河边任由微风吹散着烟。

（……不会来了吗。）

自己过去到底做了什么。

已经快十一点，坐在河边被时有时无的虫鸣声围绕，从离开JASMINE不知不觉坐到现在，想不通。如果记忆没有恢复的话，说不定还能正常交谈……

不由得摇了摇头。

那根本就是虚幻构筑的对话，即便堆砌得再多也没有意义，一句真实就足以全部推翻。

「回去吧。」

伸了个懒腰站起身。

回到静悄悄的公寓楼，这里有别的住户，但很少有机会见到其他人。

一边拨通电话，耳边响起单调的接通铃声。

「……已经睡了吧，明天早点过去挣分。」

（为她做早餐吧。）苦笑着躺在床上深深舒了口气，积聚的疲惫随之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