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年纪就爱讲故事

他很惊讶，

廖严：你怎么知道？

伍玟：因为当初你突然来到我面前向我表白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说的，我不认识你。

廖严：嗯，她那时候确实也是这样说的，不认识我，虽然是在情理之中，但是我一时间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他掐灭烟头，又重新点了一根，“后来她高三毕业没有继续读大学，和一个男同学进了一个服装厂打工，我知道以后也跟着进了那个厂，但是才做了半个月就有些受不了了，工资低，工作性质又枯燥，而且和那个女孩也没什么机会打上交道，所以我没有继续做，离开了。

廖严：离开了几天之后，我发现自己很想那个女孩，就又去找她，她那次跟我说不要再缠着她了，她觉得我烦，觉得我不要脸，恶心。听到这些形容我的字眼时我整个人瞬间就气疯了，而她原本在我印象里面的那种温柔可人的样子也都塌了。

廖严：我把她强行拉到了我的出租屋，把她压倒在床上，看着她哭泣挣扎的样子，我没有丝毫心软，觉得她不过就是生了副好皮囊，我也只不过是觉得她赏心悦目，谈不上喜欢。

他的故事戛然而止。

伍玟：后来呢？

廖严：后来我把她强了，被判了七年。

伍玟：那是你第一次入狱吗？

廖严：嗯。

短暂沉默过后，他说，

廖严：玟玟，我跟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虽然现在三十二了，早就没有十七八岁的时候那么容易走极端了，但我还是一个以恶还恶的人。

我干笑着说我知道了，心里有些发怵。

我以为廖严出来以后会洗心革面，开个咖啡店，变成一个上流社会的绅士，但事实上就如廖严说过的，开咖啡厅只是为了改变生活，不是改变自己。

所以他还是没变啊，一个强奸过女孩子，打过群架，参与过谋杀，坐过三次牢的大恶人。

这个大恶人现在就坐在我身边，带着沧桑，抽着烟，而他刚才讲过的故事，在彼此的沉默中变得像他吐出的白烟一样，慢慢升空化成丝，再被空气一下子打散，无踪无影。

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起身，像个没事人一样的邀我去外面吃饭，我们下楼时没有看到丽珠，只有另一个我没有见过的女孩子在收拾刚才那“暴力事件”的残局。

她和廖严打招呼，廖严直接错开她，拉着我出去了。

我们找了家火锅店，点了个鸳鸯锅和一大堆配菜。

廖严跟我说了很多关于这家店的起源故事，我记得我当时很认真的听了，但第二天醒来时却忘光了。

我起得不是很早，已经十点多了，下楼时没看到丽珠，在收银台忙活的还是昨晚那个陌生的女孩子，她热情的和我打了招呼，告诉我她叫张晴。

在我准备出发去久目街时，她塞给我一袋点心和一杯打包好的热牛奶，让我在路上慢慢吃，我道了声谢就出发了，在路上打抖着吃完了在冰柜里储藏过的点心，而那杯热牛奶被我一直捧在手心取暖，舍不得喝，等到了久目街广场才开了盖子，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

今天的任务主要是扫地，还有拖地，范围是整个广场。

五个扫把刚发下来时就被其他人抢光了，所以我只能拖地。

手又碰了水。

昨晚睡觉之前廖严给我擦过药，跟我说如果那个光头大叔还给我安排碰水的活儿，我就直接走人不要继续干，说为了那点钱不值得搭上我那双好看的手。

哦，他还说我全身上下也就那双手长得还算过得去。

我当时一脸愤然的说如果还要再碰水，不用他说我自己都他妈想走人了。

结果“悲剧”真的发生时，我还不是低头认命。

埋头苦干了一天，再次抬头时天果然还是黑了下来，而我心的心情也还是和昨天一样，低落至极，想哭。

回去的路上又被那对老夫妻堵，又被进行了一番洗脑式的劝说，我又疾步远离。

这日子过得就跟复印似的，一个模样。

回到咖啡厅，餐桌上满满的菜肴，我以为是丽珠做的，但张晴告诉我那些其实是廖严叫的外卖，怪不得都用塑料盒装着。

吃饭时廖严数落我没听他的话，叫我不要干碰水的活儿我还干，比站在油缸顶上的老鼠还傻。

我满嘴抱歉，连连点头说他数落得对。

但其实心里面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比他说的那只老鼠傻，那老鼠站在油缸顶上偷油喝是一种冒险，一旦掉下去就爬不上来了。而我付出的劳动即是正当的，也绝对有回报。

吃完饭廖严给我擦药，一边擦一边和我讲他朋友的故事，有搞笑的情节，也有悲伤的情节。

讲完后我问他最近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儿，怎么变得那么爱讲故事，他说，

廖严：没什么，可能人一上了年纪就会莫名其妙的变得爱讲故事吧。

我笑了笑，难得没有继续顺着他的话吐槽他的年龄，

伍玟：等我也上了年纪，我看我会不会变得爱讲故事。

廖严：那如果你变得爱讲故事，又不知道跟谁讲的话，记得找我，我会洗耳恭听。

我又笑了笑，换了个话题和他聊，聊到十点多去睡了，第二天八点多起了床，开门时对面的门刚好也开了，廖严睡意惺忪的和我说了声早，我也说了声早，转身准备下楼时他突然叫住了我，

廖严：你还记得我昨晚跟你讲了个故事吗？

伍玟：记得，是一个关于你朋友的故事嘛。

廖严：那你还记得我当时说了关于我朋友的什么事吗？

我愣住了，在脑子里回想了半天，对昨晚的那个故事几乎一片空白，不记得开始，不记得过程，也不记得结尾，如果不是记得后来的那几句对话，我可能会怀疑他跟我讲故事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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