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侧目问廖严，

伍玟：我想吃，你呢？

他摇摇头，我给自己挑了一个很大的，那老婆婆把它夹进纸袋里称了一下，道，

老婆婆：五块六。

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跟她确认，

伍玟：是五块六还是五毛六啊？！

她憨厚的笑着，眼角全是皱纹，说，

老婆婆：是五块六。

我看了一眼廖严，他一脸漠不关心的站在旁边看着远处，我轻轻叹了口气，接过那个红薯，正准备掏钱时廖严却已经把一张十块钱递给了老婆婆，老婆婆乐呵呵的接过，从棉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大红色的小布袋，伸手摸索了一会儿，摸出四枚一块钱的，硬币递给廖严，满面愧疚的说

老婆婆：我没有一毛一毛的零钱了，你看那四毛……要不，先欠着？下次你们来这儿买时我给你们少算点儿。

廖严：不必了。

走远后，我边啃红薯边问他，

伍玟：你钱很多吗？找你零钱都不要。

他目不斜视的说，

廖严：那几块钱就当赏给要饭的了。

伍玟：你是在骂那老婆婆是要饭的？

我停下脚步，也把他拉住，他回过头看我，面无表情的说，

廖严：一斤烤红薯卖八块钱，半斤给你报一斤，一袋子的一毛零钱又像亲儿子一样藏着，说是要饭的，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吧，但是管它的呢，一种形容而已，你也不要太在意了。

伍玟：八块钱？！

这东西什么时候成了暴殄天物了？记得读大学时，在旁边菜市场看到的生的红薯才卖九毛八。

大学也不过是三四年前的事啊。

廖严：是啊，八块钱其实还可以了，市中心那儿卖十三。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牵着我的手继续走，我反应过来，挣开了他温热的手心，双手捧着红薯啃，掩饰尴尬，他只看了我一眼，也没说什么。

啃完红薯时我们正好走到大华路，就顺便去梅子家看看，她家门还是紧闭的状态，我像做贼一样贴在门上往门缝里看，里屋的门也是紧闭的，窗户被什么遮着，没有一丝光亮透出来。

廖严突然敲响了那扇门，我紧张兮兮的去抓他的手

伍玟：你干嘛！？

廖严：敲门啊。

他无辜的看着我。

想了想，我又放开他的手，他继续敲，我继续往门缝里面看，看到里屋的门被缓缓推开了一条缝，有跳跃的烛光透出来，那缝越来越大，有个黑溜溜的脑袋探了出来，紧接着，一个小男孩蹑手蹑脚的走出来了。

他四下望了望，慢慢的朝门口靠近。

我拽了拽廖严，用嘴型告诉他有人，然后就见他冲着门开了嗓，

廖严：里面的，麻烦开下门好吗？我知道你在里面。

伍玟：喂，你干嘛啊！里面是个小朋友，你要吓死他吗！

我张牙舞爪的把廖严往后拖。

廖严退了两步，又往门口凑，嘴里振振有词的说着，

廖严：你找他们肯定是有事的吧？要不然也不会让我去打听了，现在都到门口了，还不把事办了吗？

伍玟：你给我退下！

我把他拽开，

伍玟：我来和他说。

轻叹了口气，我蹲下身子，透过门缝看到那个小男孩一脸恐惧的站在院子里，抓着单薄的衣角瑟瑟发抖。

组织好措辞以后，我才缓缓开口，

伍玟：小朋友，我是你妈妈的朋友，你妈妈是不是叫关梅子啊？她托我来看看你们，你开一下门好不好？我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

伍玟：我已经把语气放得很柔软，但那男孩依旧呆站在那儿无动于衷，倒是廖严带着几分讥笑的问我，

廖严：你不觉得你这样子很像狼外婆吗？

伍玟：你滚！

谩骂了他一声，我继续进行自己的温柔劝说，

伍玟：小朋友，我和你妈妈真的是朋友，她跟我说过好多关于你和你姐姐之间的好玩的事，说你五岁的时候，背着你姐姐的大书包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的喊着要去上学，还有模有样的拿着你姐姐的作业本练字。

伍玟：那年的春节，你吃大鸡腿的时候，你家小猫突然从凳子上窜到桌子上把你的大鸡腿给抢走了，你哇哇大哭，然后你妈妈就把姐姐的鸡腿给你吃了。

伍玟：这些都是你妈妈告诉我的，你还记得吗？

一番故事讲完，我终于见那小男孩动容了。 他走到门前，像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的把插在门上的板子抽开，打开了门。 我这才看清他发红的眼眶和鼻子。 他呜咽着告诉我，

小男孩：姐姐不在了，小猫也死了。

我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上前紧紧的抱了他一下，放开时他已经哭了，问我，

小男孩：我妈妈什么时候能回来？

伍玟：我不知道……

想了想，我补充，

伍玟：如果你好好听话好好学习的话，她可能很快就会回来了。

据我知道的，梅子被判的是十一年的有期徒刑，如今她服过了四年多的刑，还有七年。

七年，对老去的人来说不长。

但对一个孩子来说，是一整个童年。

而对眼前这个十岁快十一岁的男孩来说，是一整个青春期。

估计要到他差不多十七八岁的时候，梅子才能出狱吧。

想到这儿，我心里有些沉重。

廖严脱了外套，披在男孩身上，男孩小小的身体都被包裹在里面，廖严把他抱起，往里屋走去，说，

廖严：外面冷，进屋里说吧。

我跟了上去，有些惊讶于廖严的细心。

进到里屋，看着里面的情景，我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这屋子堆满了各种发霉发黑的杂七杂八的东西，光是坏掉的雨伞就有好几把。屋子中间有张起丝的木桌，桌上放着一个盘子，盘子里剩着点不知名的青菜，旁边点着半根白色的蜡烛。

廖严坐下，把男孩放开，男孩就自己找了张小板凳坐下，我眯着眼睛四处看了看，在一个角落看到一张竹藤编的凳子，便拿来坐。

刚坐到板凳上，就听那男孩高呼了一声，

小男孩：那把凳子是坏的！

伍玟：啊——

“啪”的断木声和我的尖叫同时响起。

廖严迅速起身，扶我坐到他的凳子上，而人高马大的他最终只能无奈的站在屋子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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