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死人不会传达自己的心情（加更1）

谒见厅已经不可使用了。

以至于，艾儿找来灵柩把贝尔休的遗体好好安放进去后，却无法把灵柩停在谒见厅里面。艾儿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把灵柩搬到大殿上暂时停放。

然后，艾儿就一直待在大殿之中，趴在棺木的旁边思考着接下来的事情。

而公宫的事端也开始缓缓好转。

洛马斯被擒的消息一传出公宫，整个王都都一阵哗然。失去一派首领，卢提迪亚一派立即阵脚大乱，而阿德嘉的几百名士兵和一度遭到诱使的卫兵队也重归于公宫的掌控之下，把王都几乎都要封锁起来。

这群贵族没有卫兵在身边，已经宛如笼中之鸟，插翅难飞。

当然，他们肯定会各展神通，想尽办法返回领地。狗急还是会跳墙的，艾儿并不打算把他们全部赶尽杀绝，以免反扑的力量过大。她打算先拉笼一部分，杀一部分，也软禁一部分。

至于，阿诺兰一派的墙头草，她也需要稍作震慑。

而逃去的克格斯──

罗格曾提出带领黑骑士追击逃走的克格斯，不过被艾儿以王都不稳为由给拒绝了。当然，艾儿另外有一番打算，克格斯逃回卢提迪亚的领地后能够发挥她预期中的作用就再好不过了。

有阿诺兰伯爵和阿德嘉伯爵两位大贵族支持，艾儿继位应该是无碍了，待贝尔休下葬之后，她就会立即着手此事。

毕竟，夜长梦多。

但是她就算坐上那个位置，没有多少功绩和威望的她很难服众，所以她需要一场足以震慑所有人的功绩。

比方说，一场战功。

而且，她不打算让剩下的两位大贵族拥有如此之大的权势过久。暂时不便动手，但不意味着艾儿不会动手，她深知道唯有集权才能真正稳定下来。

“艾儿，你还在这里吗？”

阿尔露依推开大殿的门，缓步走了进来。她刚才对着贝尔休的遗体哭了很久很久，约莫在十五分钟之前才稍作离开换了一套衣服，此刻却又走了回来。

“妈妈。”

艾儿撑起疲倦不堪的身体，阿尔露依走过去扶住了她。

两人双双坐下，就坐在灵柩的旁边，灵柩里面的贝尔休一脸安稳，彷佛早就知道事情会如此发展。

“艾儿应该累了吧？”

阿尔露依温柔地说着，让艾儿靠在自己的怀里。艾儿闭上了眼睛，静静地感受着母亲传来的体温。

“我累，但得再坚持一下。”

“辛苦艾儿你了。”

阿尔露依怜爱地说着。

“莉纱，她怎么样了？”艾儿关心莉纱的情况。

相较于莉纱，希丝娜的体质更强一些，身上伤口已经全部结痂了，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痊愈，此刻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呼呼大睡。

她醒来之后肯定要狼吞虎咽一顿吧，艾儿脸上挂起浅浅的笑容。希丝娜和莉纱都是她的珍宝，由始至终都是。

“汉尼巴医师已经看过了，她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消耗有点大，可能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了。妈妈调一位新侍女来暂时服侍你？”

汉尼巴似乎是毫不知情的。

而他的下属医师其中一位却和洛马斯有所勾结，是他帮忙隐瞒贝尔休的情况，所以艾儿留下了汉尼巴的性命，只命令他待此事了结，自己离开公宫而已。

“妈妈，不用了，我习惯了莉纱的照顾，其他人我看不习惯。”

艾儿撒娇般说着，还用头钻了阿尔露依的怀。阿尔露依一脸“真拿你没有办法呢！”的苦笑，说了一句：“都依艾儿的。”

“罗格大人，已经完成公宫的布防，但是现在人手有一些少，只靠一百人也许无法好好守住公宫。蒂妮莎带来的士兵则监督着卫兵们的一举一动，他们很多都只是服从上级的命令，艾儿的命令很正确，没有把他们都赶尽杀绝。”

阿尔露依一边温柔地抚着艾儿的头发，一边温和静谧地如此说道。艾儿却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地说：

“我想。”艾儿面容一度扭曲，身体也不自觉用力紧绷，“我想让这群人都给父亲陪葬。”

阿尔露依说得很果断：

“你父亲一定更喜欢你现在的做法。”

“会吗？”艾儿不知道。

她至今仍然在后悔，后悔自己不早点行动起来。

然而，穿越到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那种孤独感和茫然感一直如影随形。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有一些事情她大概知道该如何处理才好，但这又有违她前一辈子所建立起来的价值观。

所以，她一直在逃避。

她一直在逃避，不愿意面对，直至三年前那一场袭击，那一剑刺进了她的肚子里面，那一阵剧痛才让她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世界。

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适应这个世界，却又不甘于屈服。所以，就算是一点点也好，她也想改变这个世界，告诉这个世界要她屈服并非容易的事情。

艾儿离开阿尔露依的怀里，独自站起身来，看向灵柩之中的贝尔休。他是睡得如此地安详的，好像真的只是睡着了一样。

但是，艾儿知道他再也不会醒来了。

那一只曾经抚摸自己脑袋，喜欢把自己头发弄乱的手也不再温热。

“可是，人已经死了，死人不会传达自己的心情。死了，就没有那个能力了，我永远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

“是吗？”

真的是这样吗？阿尔露依的语气里包裹着这深深的意思。

艾儿放松身体里累积的力量，愕然地回头看向已经站起身来的阿尔露依。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觉得了，她的母亲肯定知道些什么。

“妈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你知道蒂妮莎帮我的真正理由？”

阿尔露依却没有回答。

她只是看向大厅的方向，那里站着一脸尴尬的蒂妮莎。

“蒂妮莎？”艾儿挑起了半边眉毛。

“严格来说，她应该是你的堂侄哦。”

阿尔露依半开玩笑地说道，而艾儿随即鼓起了脸颊，撇着嘴巴说：

“不要，那样搞得我很老似的哦。我正值大好年华，距离成年还有一阵子，怎么样都不能当别人的堂姑吧？”

“调皮。”

阿尔露依笑了笑，捏了捏艾儿的脸颊，接着又瞥了一眼贝尔休的遗体，又变得泪眼汪汪的。

她没有哭出来。

她死力地撑着眼皮，不让眼皮闭合把眼泪挤出，强打起精神说道：

“剩下的事情，就让蒂妮莎跟你交代吧。我啊，没有出什么力，只是一直在保守秘密，严格来说也算是骗了艾儿你。对不起，艾儿。”

“妈妈……”

艾儿欲言又止。

阿尔露依没有多说什么，双手交叠摆在身前，踏着优雅的步伐自大殿的门离开，在和蒂妮莎擦身而过之后，轻轻朝对方点了点头，露出感激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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