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灭顶之灾

艾儿面色苍白地从床上坐起，大汗淋漓。

她捂住额头，紫色的眼睛看起来依然惊魂未定，另外一只手则探向自己的腹部，平坦的肚子上已经没有任何痕迹，但现在却灼热得可怕。

──那一把剑彷佛仍然插在了那上头。

“……怎么又作这个梦了呢？”

艾儿呼吸粗重，心跳快得吓人。噗咚──噗咚──！地响着，那声音听起来是如此震耳欲聋的。

她在那一场袭击中活了下来。

她在众多牺牲者自的保护下活了下来。

嗯，她活了下来，所以她不能默而无声。

是那一场袭击让她有所改变，她不想再要一事无成，不想让那些牺牲白白浪费。

她在戈尼格贝蒂获得成就，实现了自己的价值，所以她想着自己一定能够有所作为，所以她终于下定决心。

他们甘愿为自己赴死牺牲，她得回应他们的期待。

她希望自己决心还不晚。

但，为什么事到如今还会梦见当时的情况呢？艾儿浑身都在颤，颤得可怕。

“艾儿，你又作恶梦了吗？”

有人从旁把艾儿拥入怀中，艾儿能够感受到源自母亲的温暖。

面对母亲温柔的提问，艾儿摇了摇头，却控制不住眼角的眼泪。她哭了出来，哭得很难过。

“我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前行了，为什么……为什么事到如今仍会因为这种事而心生恐惧呢？”

“那一定是因为艾儿你足够温柔。”

阿尔露依一边抚着艾儿的头发，一边温言细语。艾儿意外于这个答案，回头看去时只看见对方温柔的笑容。

“温柔？”

阿尔露依轻嗯一声以作应答，抱住艾儿躺回床上。艾儿蜷缩起身体，就缩在了阿尔露依的怀里。阿尔露依把下巴抵在艾儿的额头上，细细的气息不时打在了她的脸上。

“你一直为那次的事情感到自责，觉得自己连累了很多人。大概就是这一份善良让你至今不能忘怀那一天的事件吧。”

艾儿静静地听着母亲的话。

“而且，就算回忆起来时会感到恐惧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毕竟……你也只是一个人罢了，正是因为有着软弱的一面，所以才需要其他人的扶持，不是吗？”

阿尔露依的话有着一种难以言明的力量。

就像是温暖的水一样，缓缓渗入艾儿的体内，平伏她不安的心情。

“孤身一人始终是孤身一人。”

阿尔露依微微抬起艾儿的头，温润的唇轻吻在艾儿的额头之上。

“艾儿，你要牢牢记住，有无数人深爱着你。”

“妈妈……”

艾儿也许是真累了，又哭过，现在已经终于感到了几分的睡意。她挪动身体往阿尔露依的怀里缩去。

她不想失去这温暖。

“睡吧，我的孩子。”

阿尔露依温柔地抚着女儿柔顺的头发。

艾儿缓缓闭上眼睛，没有多久就已经昏昏欲睡。

“贝尔休，为了我……女儿，你……死了……”

意识朦胧之间，艾儿隐约听见她母亲呢喃着什么。

她没有听清楚母亲的话。

＊＊＊

也许是作了恶梦又舟车劳顿的关系，艾儿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她以前的睡眠总是很浅，这已经是那一次袭击遗留下来的后遗症。当然，她睡相不好的情况和她睡得深与浅是没有关系的。

不过，她今天起得特别地早。

当清晨破晓的光辉从窗外洒入，在艾儿有如凝脂的肌肤上度上一层淡淡的金黄薄辉时，被自己的母亲牢牢地抱在怀里的她睁开了眼睛。

阿尔露依此刻仍吞吐着规律而匀称的细细呼吸声，想必还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她先将环住自己腰上的手给搬开，擦了擦脖子上残留下来的晶莹，并把腿轻轻地从阿尔露依屈起的大腿下抽出来。

她爬过散满各式各样可爱衣服的床，下了床，抓起自己睡乱的头发随手绑成一束，准备呼唤莉纱之际──

“艾儿，你起来了？”

慵懒的声音紧接响起，阿尔露依揉着眼睛从床上撑起上半身，吊带睡裙的一边吊带沿着她光洁的肩膀滑了下来，一头金色的长发染着阳辉，显得特别耀眼。

“妈妈，我吵醒你了？”

艾儿歉意地说，“抱歉，我想着早点去处理事情。”

“是该起来的时候了，毕竟对你而言事情还有很多。”

阿尔露依体谅地笑着说，也跟着下床穿上拖鞋。她懒了个懒腰，丰满而曼妙的身材在那单薄的衣裙下被阳光透射若隐若现地勾勒了出来。

“我来帮你吧梳头吧。”

阿尔露依笑着提议，艾儿也露出同样的笑容回答了一声好。

艾儿坐好梳台后，阿尔露依就承担起日常莉纱所做的工作。莉纱听见这边的动静，打开隔间的房走了进来，见到阿尔露依抢了自己的工作，但却没有什么意见。

“莉纱，去让人把医师都召集起来，我有事情要问他们。”

艾儿享受着阿尔露依的梳头服务，同时向莉纱吩咐说。

“是。”莉纱答应一声。

“希丝娜呢？”

“希丝娜已经起来了。”莉纱嘟起嘴巴，“她好像是不怎么喜欢睡觉的类型，起得比我还要早……真是的，怎么可以有人起得比我还要早呢？”

这小妮子的争胜心又犯了，艾儿窃笑两声。

在两人交谈期间，阿尔露依已经熟练地帮艾儿把头发处理好，绑成了两条低低的马尾。

接着，阿尔露依走回床上，从那边拿起一套衣服。

──粉色的洋装蛋榚裙。

“艾儿，你今天就穿这一套好不好？”阿尔露依面带期待地问。

从镜子倒映里看见那一套可爱得冒泡，蕾丝、蝴蝶结之类的装饰多到令人发指的裙子，艾儿脸色顿时刹白。

“妈妈，万事好商量，我今天是要面见不少人，穿这样的衣服的话……”

“啊，要庄重点才行，妈妈懂了。”

阿尔露依以拳拍掌一副明白了的表情，但是艾儿真的很怀疑她究竟有没有懂。

只见阿尔露依又回到床那头翻找着那一堆可爱洋装，艾儿不相信她能够从里面找出一套庄重的衣服来。

果不其然，她接着选出一套紫色的篷松长裙。

最终，经过三番四次的讨论和更换，阿尔露依才勉强接着艾儿自己挑选的两件套。

一件紫蓝色的高腰裙子，配以白色的上身洋装。

尽管背后那蝴蝶结依然大得吓人，但这已经是艾儿一再争取的结果了。艾儿在套上丝袜和小短靴后，便连忙换上这衣服落慌而逃。

“我竟然遭此灭顶之灾……”

长廊上，艾儿捂住脸孔如此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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