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琉奈把莫克拽出来，算是让商若水有个不那么吵闹的环境。

一路上莫克给琉奈又讲起刚才和商若水和夏无幻的事情，那眉飞色舞的样子真是难为他了。

“小少爷别不信，我刚才真的不是独角戏。我演得好着呢，他们俩看的时候真的在笑。”

“是是是，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莫克见他根本不信真是毫无办法，他又不可能再次重现那场景。

“你说，要是我演得不好，他们俩怎么没把我赶出去？”

“对哦，人家不赶你出门，乍一看有个傻子逗乐也不错。”

“事实就是没赶我出门，你看这难道不是我演得好？”

琉奈无奈道：“可能不是你演得够好，而是你演得够傻。”

莫克还想再分辩几句，跟前的琉奈却停下了脚步。抬眼看去那里的两人居然是千夜和贝琦。

琉奈入场就已经见过千夜所以也没觉得惊讶，倒是看到她身边的贝琦时露出些讶异。

他才从姐姐那儿听说贝琦这段时间一直没有现身过，还以为她没回学园，原来是已经回来了，没去管那些琐事罢了。不过好歹她是学园最高学生会会长，那么多事不管却都丢给艾琳娜，这点倒是让琉奈颇有气愤。

琉奈瞥向贝琦，少女那双玫瑰色眼瞳的邪气依旧一成不变，不过她对上琉奈的目光时刻意地偏过头去。

他也不以为意，若是按照最初见她时的情形和此刻对比，现在已经是很不错的待遇了，至少她没有一上来就针对自己。

哎，琉奈还是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精灵少女，转而望向千夜。

千夜看到琉奈，平静的眼眸里一丝闪动一瞬而逝，目光也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一刹那，就转向其他方向。

琉奈看在眼里，勉强露出笑容道：“千夜，你今天是要拍什么东西吗？”

千夜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轻声“嗯”道。

莫克眼看两人又要聊不下去了，赶紧用虎啸般的爽朗笑声道：“没想到小少爷和千夜大小姐这么有缘啊，今天能让千夜大小姐看上的东西，肯定不便宜，嘿嘿。小少爷，我们还有些事要处理，你是留在这陪千夜小姐说说话，还是先处理完手上的事再去陪千夜小姐说说话？如果方便的话，也可以先问问前夜大小姐在哪个房间……”莫克说着偷偷碰了碰琉奈的手臂。

“不用。”

琉奈还未来得及回答，千夜已经用清冷没有韵调的两个字否定掉了。

莫克没想到千夜这么果断，也是窘迫尴尬。

琉奈现在面对千夜，对她的冷淡也习惯了。

想来她大概就是这种性格吧。

千夜和贝琦离开后，琉奈和莫克也继续朝妃丽尔的那里去。

莫克路上摇头叹气道：“小少爷，你可真衰啊。”

琉奈虽然一路上没再说话，思绪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听到他这么说接话道：“我怎么了？”

“小少爷到底喜不喜欢她，如果喜欢她的话就让公爵大人再给你提一次亲呗。”

琉奈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只是苦涩道：“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恋爱嘛，如果两人都有感觉，当然是勇敢地表白。”

“你以为是三流泡沫剧吗？”

“可是，这就是事实啊，不说出来怎么会知道呢？如果错过了，那下半辈子该多痛苦。”

琉奈无言，只是低下头沉默着，过了会才幽幽道：“相比起从未得到的痛苦，得到后又失去的痛苦，到底哪个更难受？”

“这个……”莫克一时语塞站在原地不知怎么回答，那比人类大一圈的脑袋也转不出好答案。

琉奈丢下莫克独自一人上到最顶层的楼梯，没走几步就有人过来拦住去路。

没一会儿莫克就赶了上来，一路小跑一边道。

“不对啊，小少爷说的和我说的是两个问题，这两个有什么联系吗？”

等他看到眼前的状况才赶紧闭嘴，然后对挡在前面的护卫模样的人耳语了几句，护卫点点头退开一条路。

莫克道：“小少爷自个进去就好，我就不去了，在这儿等就好。”

琉奈按照莫克指的路走着，终于在一扇深褐色对开拱形木门前停了下来。门口居然立着两个高挑纤细的落地高瓷瓶，看那精美别致不艳不俗的淡雅纹饰就知道是真品。这种尺寸的瓷器从东大陆舶来的数量可以称稀少之极，大概也只能在这种地方看见。

他正想敲门发现大门留有一道细缝没有完全阖上，从这里还能听到里面的人谈话的声音。

“妃丽尔，你直接回话给龙城，我们这边可绝对没有瞒报漏报，如果不信让他们再派人来瞧瞧不就好了吗。至于黄昏十二乐章……这个我们确实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个声音是勒温西斯？

琉奈原想就这样进去，但现在看来里面还有其他人，若是正事他不好现在去打扰，只能在门口驻足。

“何况这已经过去千年了，龙城那边总不能一直记着那些陈年旧账吧……先不说那到底是不是黄昏十二乐章，就算是，我也不觉得龙城反应需要这么大，剑只是死物。”

勒温西斯话音才落，便有一个陌生青年的声音怒斥道：“什么叫死物？你知道黄昏十二乐章下有多少龙族亡魂吗？！”

勒温西斯：“这位小伙子别激动，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已经过去一千多年的事情，若是一直记着这个仇我们就没办法平等对话。”

那青年不知是太过生气还是被勒温西斯驳倒，沉默好一会儿才道：“你们人类觉得一千年很久，但对我们而言也不过爷爷辈的事情，你觉得是我们记仇，我倒觉得是你们健忘。”

勒温西斯笑了几声道：“这才对，好好说话。小伙子，那个混乱时代死去的人数不胜数，乱世的阵痛结束后才有今天相对来说比较稳定的时代。风云飘摇的时代里，有谁没有依靠过武力？按照你们的理解，龙族有许多同胞死在黄昏十二乐章剑下，但我们的历史也在告诉我们，卡莱尔建国前的风云岁月里，死在那把剑下的人恐怕有十几万甚至几十万，这种责任我们要一直追溯吗？”

和勒温西斯交谈的青年说话还显稚嫩，根本不是勒温西斯的对手。不过这青年还算聪明，没有正面吃这套，只是语气中有些怒不可遏道。

“你不要混淆视听，卡兰修斯杀龙族可不是战争，我们早就不管人类自己的事情了，若要说也只有四百多年前教廷动荡那次我们出手了……卡兰修斯杀龙族是为了他自己，为了延续那狗屁的卡莱尔……”

勒温西斯毕竟老成持重，一点儿不气：“唉，就算是，卡兰修斯也答应并且按照你们的要求做了，将黄昏十二乐章封印在圣珏山下，协议上当年你们圣龙都不再追究，你们这些小辈还来，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过分？这次就是圣龙让我们来问问这件事的。”

勒温西斯语气稍变：“可是卡兰修斯已经死了，那把剑又没有在封印里，恐怕不是那么重要。”

“可是瓦利埃尔还有后人。”

“瓦利埃尔的直系继承人已经全部死了，旁系和普通人毫无区别，他们没有那种动机。”

青年拍桌而起，震得桌子上的茶杯托盘叮叮作响：“你以为我们傻？我们稍稍调查就发现你们在撒谎，而且还是个蹩脚的谎话。我们不管你们为什么那么做，但是现在卡兰修斯的直系继承人不仅活得好好的，剑还在他手上！”

剑还在他手上！

剑还在他手上！

剑还在他手上！

门外，琉奈去推门的手滞在半空，青年那最后一句话就像一声惊雷在他脑海回荡。他目光呆滞无神，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手臂无意识中碰到了门口的落地瓷瓶……

“什么声音？”一直没说话的妃丽儿看向门外，她此刻黛眉微蹙，绝美的脸庞上带着难言的苍白和忧郁。

“我去看看。”

她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其实她只是想找个借口出来透透气，听着勒温西斯两人的争辩，她心中的那种忧闷和烦躁让她心口疼到无法呼吸。

她走到门前看了一眼门缝，推门而出，楼道里空无一人。她靠着窗子，从怀里拿出一直带在身边的画筒，盯着上面的花纹发着呆。

塔夕娅，你现在这样坐好，我等会儿继续给你画画像。

欸？你直接用魔法留影不好吗？

对我来说还是自己一笔一笔画下来的更有纪念意义。你坐好，闭上眼睛，我马上就能画好。

为什么又要闭上眼睛？

你闭上眼睛就知道了。

你耍赖！

塔夕娅好笨，居然又上当了。

你要再不画，我就起来了。

别别别，我画我画，我画还不行嘛，但是可能要很久才能画好，你要耐心一些才行。

真拿你没办法。妃丽尔，你都画了两年了，每次只画不到半小时自己就开始心不在焉。

所以你要好好配合我才行。

你呀，能不能专心一些，把你那说大话的倔强用在画画上，你一定能成龙族手绘最厉害的人了，但是你现在这副样子，这幅画我看是永远也完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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