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尾声

琉奈从梦中睁眼，那片紫罗兰般的花园依然能清晰地记得，他眼前帐顶的帷幔四垂，白蒙蒙的窗台外寒风呼啸着，房间里安静地出奇，准确地说只能听到壁炉里烧着柴火的声音。琉奈从被子里探出手来，能感觉到房间的空气被炉火烤得暖烘烘的。

琉奈盯着天花板发着呆，这时候房间的门打开了，琉奈看去进来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女仆，她好奇地确认琉奈醒过来后，赶紧放下手中提着的柴盆，惊道：“你醒啦？”

没来由的这句话让琉奈眉头面露奇怪：“怎么了？”

琉奈这一句话一出口便能感觉到自己说话有些不利索，他心里咯噔一下问出了自己现在比较关心的问题：“现在是哪一年，我睡了多久？”

女仆咯咯娇笑：“现在还是格里历1224年呀，不过已经快到年末了，你这一觉可都快两个月了。”

说完她又叹声道：“和你来的那个兽人朋友也是天天过来看你，瞧把他担心的，主子和小姐都没有担心呢。”

两个月？琉奈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他明明在梦里就只有那么一会儿怎么一觉醒来居然过去了这么久，妃丽尔这个捷径也太坑人了吧。

女仆床头的柜子上取出两件华丽异常的衣服，好像是特别准备的，一件是室内穿另一件是宽厚的外套，然而这两件衣服好像都是纯女式，琉奈一脸黑线地道：“我的衣服呢？”

“啊。不知道耶。这衣服是一早就吩咐备好的。”

戒指，戒指。琉奈出门时就带了许多日常的东西，然而他朝手上一看除了那枚银色戒指，那枚空间戒指并不在自己手上。

“莉妲！”琉奈随口喊道。

“在喊谁呢？”女仆睁大眼睛盯着他怪道。

琉奈一杵额头才想起莉妲还在阿拉米斯山顶跟随克雷欧斯学习，那枚空间戒指后来是让她戴在身上的。

“能不能换件。”琉奈捂着脸不愿看那些衣服。

“哎呀。这些都是小姐吩咐好特别备上的衣服，小小少爷有什么不能穿的，大小样式都挺合适。”

琉奈正为难地抓着耳朵，从门口又进来了一个人，正是妃丽尔，门一开便觉一股冷气涌进房间，妃丽尔却依然是熟悉的着衣风格，连眼前的这位女仆姐姐都换上冬季制服，妃丽尔却依然不变。

“呀，你今天醒得真是时候。”妃丽尔快步走到床边笑嘻嘻地看着琉奈。

琉奈幽怨地盯着她道：“为什么我醒来都快两个月了。”

妃丽尔少有的俏脸一红辩解道：“肯定不是我的原因。按预计也不会超过两天，你沉睡的七天我还特意又上了一次阿拉米斯山顶，克雷欧斯说你现在的状态无碍我才放心的。”

“那这也太不划算了……我这两个月岂不是白白浪费了？”琉奈抱着头苦恼道。

妃丽尔脸上骤然一冷给琉奈脸色道：“什么叫浪费了？你自己没觉得你的魔力比之前要深厚得多？躺上两个月就能这样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琉奈见她忽然生气愣了一下，苦笑道：“我没有怪妃丽尔姐姐的意思……”

“谅你也不敢。”妃丽尔用力戳着琉奈的额头拿起女仆手上的衣服，“把衣服穿上。”

“不要！”

“必须穿！”

“有其他的选择吗？”

“没有。”

“那我不起来了。”琉奈抄起被子捂住自己。

“还没有我对付不了的人。”妃丽尔挑衅的话在被子外响起。

接着琉奈便觉被子飘走了，身体飘在空中自己却无法使力，妃丽尔手上的衣服自动地飘起来往琉奈身上套，等一切穿戴结束后琉奈才落到妃丽尔的怀里。

“啧啧。还不起来？”妃丽尔调侃的语调道。

琉奈站起身，只见他面若敷粉，袖摆垂到腰间

妃丽尔呆了呆，她目光游移了好一阵才露出笑容点头道：“很好，这件衣服真是太适合你了，总算没有辜负你那张漂亮脸蛋，我带你去凯莉那儿，她看到你的样子一定很高兴。”

妃丽尔拉着琉奈到了凯莉所在那一层的厅里，也是琉奈第一次见凯莉的地方。

“哦？醒啦？没想到这衣服挺适合你的嘛……”

“不过你倒是能睡，一睡都快两月了……”凯莉见到琉奈原是笑容的，但是她的笑容来得快去得也快。

妃丽尔走过来坐在凯莉椅子的扶手上，一边帮凯莉捏着肩一边在她耳边细语了几句。

“哎，没事。”凯莉摆了摆手。

妃丽尔见她这么说也没在继续，便看向桌子上摆着成堆的贺帖，微笑道：“既然新年也快到了，看看那些小辈们今年都给凯莉写了什么贺词。”

“陈词滥调，不看也罢。”凯莉抬头道。

“哎呀。都没有人给我写。”妃丽尔假装很难过的样子。

“你喜欢那你自己看好了。”凯莉含着笑意看向妃丽尔。接着凯莉看向琉奈道：“你知道我们格里梅尔家族和你一辈的有多少人吗？”

琉奈摇了摇头。

“有将近一百人吧。”凯莉随口说道。

听到这个数目琉奈惊讶地合不拢嘴，这要维系多远的关系才能构成这么庞大的族群。伯纳尔德家族在维瑟尔这一代只维系了十几人，他掰着指头也能数完，但是按照格里梅尔家族这个数量来看，总人数恐怕已经恐怖到难以想象。

这么庞大的家族在新年之际却没有一个人来看望族长，如果不是凯莉自己要求是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

“你给维瑟尔写信了吗？”凯莉问道琉奈。

“还没呢。”

“那等你写完了就交给府上的人，让他们帮你把信送出去。”说完她拿出一个铁盒子，盒子里面塞满了信件，“还有这里的都是你的信，你也都看看吧。”

“怎么会这么多？”琉奈有些奇怪。他一封封查看，有几封是姐姐艾琳娜所写，大体是关切他最近的生活怎么样，诸如习不习惯之类的，和以前约定一样艾琳娜在信中会随机出一道题，琉奈的回信必须要附上上一道题的答案才行。

后面几封艾琳娜的语气明显是先生气转后又变成了担忧，看样子她还和凯莉写过信询问了具体情况，不然艾琳娜态度不会转变这么大。

有两封信是哥哥约修亚寄来的，一封询问最近的联系情况一封是让琉奈好好休息，句里行间言辞很少，点到为止。

还有两封上面印戳是希尔维亚学园。一封是群发，提醒所有获得资格的学生不要忘记自己的入学时间；还有一封是单独写给琉奈的，让他注意入学时间并关切地询问了琉奈最近的身体状况，下面的落款是勒温西斯。

最后一封信没有任何署名，信中只有两个字“安好？”。纸张名贵但所有可提供线索的标记全被做过特殊处理无法辨别来源。琉奈困惑地将这封信放回，他实在想不出会有谁能把信寄到这里来。

其中有几封信琉奈觉得还是尽快回复，到时和写给父亲的信一起寄出去。

琉奈看完信又看向四周，他醒来这么一会都没见到莫克的身影，于是问了妃丽尔。

妃丽尔和凯莉对视一笑没有说话。

“你们笑什么？”琉奈有些不解道。

但很快他就知道答案，只听外面突然啸声震天，五光十色的火焰冲天而起，接着便听到莫克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小——少——爷——快——下——来——”“小——少——爷——”莫克的声音越来越近，从门外探出来一个南瓜头，南瓜恶魔的眼睛里点着灯，莫克的声音从南瓜头里面传来，待他整个从门后露出来才见他身上罩了件破黑罩子再系了一条破白披风。

“你这是干什么？”琉奈道。

莫克没有回答而是直接看向妃丽尔奇怪道：“你怎么没换装啊？不是说好一起给小少爷过生日吗？”

妃丽尔忍住笑道：“我才不像你这么傻。”

“那小少爷……”莫克目光终于转向琉奈琉奈，便见他张大的嘴都合不上了。

只见琉奈这身长裙缀满宝石和鱼鳞般的小亮片，裙子摊在地上如同一团荷叶浮于水上，头顶是彩羽帽两鬓插着珠花，美丽的褶襞向下飘动，袖摆下点着小铃铛，一走路便哗啦哗啦响。

“好看。”莫克讷讷赞美道，说话间没有丝毫波动。

“小少爷穿这身打扮是要‘嫁人’吗？”

“啊？”琉奈脑子一下短路没反应过来。

妃丽尔在一边忍不住娇笑出声。

“没什么……我先下去准备些烟火。”话没说完莫克便一溜烟消失在门后，不一会便听见他不加掩饰的肆意笑声从楼道传来。

琉奈猛地反应过来，涨红着脸捏着拳头声嘶力竭的喊道：“你——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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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们的据点在哪里？”幻将黑袍人的头深深按进雪地里，他用力地掐住黑袍人脖子防止他用以前的方式自杀。

他毫无保留地捏住黑袍人的两颊直到黑袍人下颌脱臼流出殷殷血迹后才探向黑袍人的嘴中。

然而这一次与以往不同，黑袍人的嘴里含着一个发着蓝光像药丸一样的东西。在一阵不稳定的闪烁后，一股可怕的魔法波动从黑袍人嘴里传来，无幻立刻松手退去，接着黑袍人的嘴中喷出一道蓝绿色火焰，火焰沿着黑袍人的口腔传遍整个身体，瞬间整个黑袍人直接化作一摊焦炭。连树上的乌鸦都被这下面发生的恐怕一幕惊得“嘎嘎”乱叫。

这些可疑的乌鸦引起了无幻的注意，他眼睛微眯手中利芒一闪，一道蓝色光华切去，乌鸦们立时化作一团血雾，然而血雾中却有一只乌鸦侥幸逃窜而去。

无幻立刻跟随在后，穿过数条街道，无幻来到了一间十分破旧的教堂前。教堂年久失修垮塌了一半，院子的地面上洒满了血迹。地上还躺着几个和刚才那个黑袍人装束相同的尸体。

“又来晚了。”无幻用力地捶着石墙。

无幻正失望想离去，但察觉到有些不对。他转过身，再次看向眼前这座破败教堂，在教堂右侧倒塌墙体的破洞处露出了一张巨大手掌的一部分，对面的墙体上有一块端口边缘平整的破洞。从这个破洞的方向正好有一束光射向了教堂黑暗中那个巨型存在。

无幻目光微凝，走到教堂大门前时，一道气流直接将教堂大门碎成数十块，他快步走进教堂，眼前的一切让他震惊无比。

刚才他在教堂外看到的手正是眼前这只怪物的手。上半身为人形，下半身却是羊蹄，怪物身高相当于半个教堂那么高，脖子上顶着羊头上面长有牛角，怪物前额中间生了一个曲形犄角。它的背后有一双恶魔般的肉翅，整个身体占据了教堂一角的空间。

然而这样一只巨大的魔物直接被从教堂外飞来的巨型石柱直接洞穿了心脏，石柱穿过教堂墙壁钉入地面，将它的身体高高挂在半空中。

“哈达特？”他睁大眼睛看着那个被石柱贯穿身体的巨型怪物，“哈达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可能，在菲尔多西著成《王之书》前，哈达特便已死去才对。”

“那这里被杀死的又是什么？”

无幻看着眼前的怪物自言自语，最后他决定走近查看，然而当他靠近并触碰哈达特的巨大身体后，哈达特的身体瞬间失去形体化作一地流沙。

无幻退后几步，这些流沙一样的东西还在继续降解，如同燃烬边缘亮起的红光，地上的流沙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那根白色的石柱静静斜插在那里，宣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教堂内部挂满了蜘蛛网，正中主神雕像的头被毁掉了，飞雪从穹顶破漏的地方飘了进来将殿前的残缺雕像素裹。这里，除了无幻自己外周围再没有一丝活物的迹象。

小镇前空旷的街道上。无幻已经离去好久依然没有出现，少女在这里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天空像是蒙上一层棉被，厚重而低沉，没过一会便下起小雪。星星点点中少女轻探出手将一片落下的雪花握在手中，但是雪花很快便融化了，看着它在这短暂的瞬间便消逝，少女失落地垂下眼眸。

雪花纷纷而落，沾染着她的裘帽披风，周围安静得能听见雪花落下的细微响动，一切安静得仿若不真实。时间已经接近黄昏时刻，天空却依然惨白。这里没有炊烟没有灯火，看起来很久以前就已然破败。

少女看着镇街道上扬起的白雾，那是细小雪花飘在空中的产物，已经起风了。

终于在远处一片雪白中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他踏着步子在薄雪的地面留下脚印，最终来到少女的身边。

无幻的出现终于让少女脸上展出点点笑颜，她还没来得及喊无幻的名字自己便先被风寒扰动得咳嗽起来。她双手捧在嘴前，淡淡的雾气从指缝飘出，咳嗽了好几声少女才算平息下来。

无幻裹住少女的双手，然而从少女的手中有什么细微的东西落了下来。无幻张开手掌看见如沙一般的紫色微晶体附在指尖。

“若水……”无幻的声音带着担忧。

名叫若水的少女轻轻摇了摇头看着无幻只是淡淡微笑没有说话。

无幻闭上眼睛，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辗转于几个国家，没有一刻停歇，但自从那一次跟丢巴特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巴特了。

然而隐修会的人却一直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他周围。他彻底明白自己已经被隐修会的人掌握了行踪，所以每一次他们都能提前做好准备，想再次让他们被自己抓住机会简直难如登天，而自己还傻傻地带着虚弱的若水东奔西走。

“若水，我带你去看病好不好？”无幻搂着若水道。

“幻，不找？”

“不找了。”

“为什么？”

“你的病已经很严重了，我绝不忍心再让你这样跟着我到处流浪。”

“幻，去哪儿？”

“我们去找她。”

“谁？”

无幻露出笑容没有说话，那个总能快人一步出现的人除了她还能是谁，他已经不想再枉费时间了，他要当面向她问个明白。

“我们向南边的卡莱尔帝国去，就是那个最初到的地方，她应该会在那里。”

若水拉住无幻摇了摇头。

无幻露出安心的笑容说：“没事的。到那里，你就能安心养病，等我找回《王之书》和治好你的病我们就回到……”说到最后无幻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时间他不知道这句话是否真能实现。沉默了会儿他才对若水轻语：“我们走吧。”

雪一直在下，只是原地已经没有两人的踪迹，风雪过后唯留下一片皑皑白雪。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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