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死生难料

伊芙利双眼因为精神力消耗，她紧闭的双眼氤氲着淡淡莹光，其眉心处也有着若有若无的无形波动。

斯居拉也注意到三只海元素靠近，它深陷的眼窝扫向海元素接着目光陡然一转看向船只甲板，当它的目光扫过麦伦时，麦伦只觉心跳都快了几步。接着斯居拉的目光看向了背后的伊芙利，它如机械般扭动着那颗丑陋的脑袋。“赫赫赫”就像是在模仿人类的笑声，斯居拉的嘴巴和眼窝配合着怪笑一块块颤动。

天空的黑云再次开始在船上空聚集，虽然阴云从刚才就一直未断，但是这样又厚又重，几乎要垂落到船顶的乌云非常不正常。而且如此低的乌云却安静得可怕，整个天空从刚才开始就没再听到过雷声。

琉奈突觉脸颊细微电流流过立刻喊道：“小心天上！”

话音刚落只见黑暗一道闪光瞬间划亮海天之间的一切，这光芒在云层中传递到数十里之外。而指向伊芙利的这道惊人落雷直直刺向她后却在到达她头顶时以一个角度被反射，向着天空的另一端延伸而去，在雷霆之力竭尽时化作一道微小的电弧消失不见。同一时间，已经冲到斯居拉身边的三只海元素顷刻间如同雪崩般化为一滩普通海水哗啦啦回归到大海中。

科瑞恩见眼前的情景脸色十分难看，赶紧命令一旁的护卫队：“你们瞄准那个怪物的头给我狠狠地打！不要有任何保留！”

另一边莉妲捂着耳朵，表情有些痛苦，刚才的动静当真有些吓人。琉奈看她面色苍白关心道：“莉妲，你还好吧？”

“我没事，你快看看伊芙利小姐怎么样了。”

琉奈看去只见伊芙利躺在地面，昏迷不醒失去知觉，在伊芙利身边除受轻伤的麦伦外，一旁还跪蹲着另一个人，他身体和手上的盾依然冒着可见的电弧，正是刚才抵挡落雷的乔斯。

麦伦将盾插在地上，确认伊芙利只是晕过去才松了口气，他来到乔斯身边，刚要扶乔斯却被乔斯阻止。

“你现在不要碰我，否则你会受伤的。”乔斯强忍着浑身上下的灼痛感艰难地说道，他每一个轻微的动作哪怕是说话都会弹射出无数电弧。

“你的盾……” 麦伦见到乔斯那面盾的中心向下凹陷外层出现树状雷纹。反射银盾是乔斯最珍爱的宝物，一直以来他都尽心保养表面平整如镜，从带它在身边起他为乔斯抵挡过无数魔法，据说这件宝物是某个贵族的珍品拿着它没有什么魔法是抵挡不住的，而如今这面盾牌表面的秘银已经被雷电侵蚀变成一块废铁。

“伊……芙利……她…咳咳…她……”乔斯将喉头的血咽了下去，但是这些血是从他的肺部涌出来的，最后他再也忍不住开始猛烈地咳血，每一次咳嗽乔斯嘴里都会喷出血雾，接着他的耳朵、鼻子、甚至眼睛都开始流出鲜血。

麦伦不安地扑上前去不顾电流使得半侧身体失去知觉，他一把扶住乔斯的肩膀防止他摔倒，急忙说道：“伊芙利没事她很好，可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咳咳咳……咳咳……”

血。好多的血从他的七巧流出，麦伦想要去替他擦血迹，然而当他用袖子去擦的时候直接将乔斯那个部位的皮擦掉了。

“这么回事？这么回事？”麦伦惊恐地呼道，“乔斯，乔斯！”他一边呼唤着乔斯的名字，一边想将黏在衣服上的那层皮重新贴上去，“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为什么……回不去……为什么……”麦伦的声音颤抖着，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那层被脱掉的皮再也无法回到乔斯的身上了。

麦伦呼声自然也被其他人听到，伯顿、萨曼莎、维德也急忙赶了过来。当他们见到乔斯时，乔斯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向外渗透着水红色的液体。

伯顿小心拨开乔斯的衣服想查看他的伤势，然而他的手只动了动便收回来了，因为他发现乔斯身上的皮已经和衣服彻底黏在一起了。

“乔斯，别怕，维德就在一旁，他很快就会用治愈魔法很快就不痛了。”伯顿安慰着乔斯见一边的维德迟迟不动吼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啊！”

维德抬头看了伯顿一眼又把头低了回去，抽泣道：“没用的……已经回不来了……”

伯顿一把抓住维德的衣领，维德个子很矮伯顿这一提维德两脚已经悬空，衣领勒得维德呼吸都困难，但是伯顿根本不顾维德难受的样子吼道：“我让你用治愈魔法！用卷轴！听见没有！”

“咳咳咳——”维德一般咳嗽着一边紧抓住伯顿的手才能艰难地喘气。

萨曼莎和麦伦一边拉住伯顿一边劝解，怕他有进一步的过激行为。

伯顿终于意识到自己过火，松开了维德的衣领，他难过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乔斯，乞求维德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药剂和卷轴也都没有机会了吗……”

“如果有哪怕一丝可能我也不会不去用。”

伯顿强忍着喉咙和眼眶的酸涩，努力装作很平静的声音问乔斯道：“你现在觉得疼吗？”

乔斯艰难地抬起头茫然地四处张望，害怕地说道：“为什么……咳……你们都不说话了……你们……在哪儿？”

麦伦忙道：“乔斯别怕，我们就在你前面。”

然而乔斯就像未曾听到麦伦的话般，依然自顾自地说道：“你们在哪儿？”

“为什么……四周……这么安静……你们在哪……”

伯顿颤抖着声音试探乔斯道：“乔斯，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如果你听得到就喊我的名字。”

“难受……全身……像有东西……在咬……还……还有些……热……”

“你们在哪里，为什么天这么黑……我什么也看不到……”乔斯努力地用颤抖的手向外摸索着，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乔斯已经丧失了听觉和视觉。

“乔斯，不要怕。没事的，我去找个提灯，等会儿你就能看见了。”麦伦终于眼泪往下落，他向后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他看着乔斯身上的外皮开始向下滑落却无能为力。站一旁的萨曼莎撇过头捂着嘴掩住自己的哭声。

伯顿红着眼睛说道：“乔斯乖……马上就好了……你先别动……”

然而乔斯依然在地上爬，他无助地伸手艰难爬动着，嘴里发出已经无法辨识的人类的声音：“你……们……在……里……团……长……”

雷诺看到下面的一切，却囿于斯居拉的风刃，他额头青筋暴起手中剑顶在风刃的边缘，“啊！！！”“给我打开！”一道接近实质化的斗气穿过风刃之笼将它破开一口子，只这一瞬间雷诺抓住机会飞身从中逃出，他刚一出来斯居拉的风刃牢笼瞬间失去目标体积迅速膨胀了几倍，周围数米的一切全部化为齑粉。

雷诺刚一逃出，便直奔甲板而去。当他看到乔斯时睁大了眼睛停住了脚步，他不敢相信这个已经失去外皮只剩下一个人形的血肉是乔斯。

伯顿大声道：“是团长！团长他来了！乔斯！你听到没有，是团长！他现在很好！很好……乔斯……你听到没有……” 伯顿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乔斯听不到了，而且再也听不到了。

莫克看到眼前的情景只是叹气摇头。而莉妲脸色难看，她捂着嘴干呕了几下，最后实在快忍不住了才走到远处独自待着。

眼前的惨状已经无法用言语去形容，乔斯爬过的地面除了从他身体渗出的血液和组织液以外还有一堆表皮和组织，如今他的赤红的身体蜷缩着已经分不出哪个部位是哪个部位，只有那“一堆”叫乔斯的“东西”。

“愿你不再有痛苦。”莫克鞠了一躬。

琉奈呆呆地站在那里，火焰、倒塌的房屋、血肉涂满的墙壁、堆叠的肉块一幕幕画面出现在他脑海中，这是他不愿回忆起的记忆，仅仅过去一年，眼前这个画面又让他回到了一年前看到艾特温特村村民惨死情景的那一刻。

我应该早些出手的。

琉奈想起去年预赛最后的决赛，那个被自己救下的治学馆学生，如果当时早些出手阻止比赛那个女孩儿就不会受那样的苦楚险些丧命。而就在刚才琉奈错误地估计了这些人和斯居拉差距悬殊的实力，眼睁睁让他们面对这样的危险，却忘了现在不是绅士决斗也不是比赛切磋，而是真正的生死较量。

琉奈闭上眼睛喃喃道：“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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