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琉奈越想越觉得这个杜鲁是故意这么做，初次到塞特的时候他不也是不管琉奈是谁，直接先将所有矛盾的源头都推向猎狼公会。这次又将这么敏感且重要的信息透露给一个“老主顾”，怎么说都不符合亚摩利一贯的宗旨。

不论如何，这个亚摩利商行用这种手段去算计别人，让他想起杜鲁说的那句“我用我的钱和意志改变世界”，起初琉奈还有些不屑，现在想想如果他们真这么做的话，实在有种危险的感觉。作为大陆南部帝国颇有盛名的商行他们的势力不容小觑，不由不让琉奈心生警惕。

琉奈暗暗准备在回到枫丹白露后让人重新调查亚摩利商行背后的势力，还有杜鲁说的那个家族。

“小崽，你有没有兴趣？我将钱分给你一些，听说你买两件装备破费不少，只要你点头我就替你付了。”

“用抢来的钱吗？没兴趣。”琉奈断然拒绝道。

“呵呵。”笛卡尔没有为琉奈的态度而气恼，“伊达尔的钱也不是他的，我们拿来用用也不算罪恶吧。”

“为了那些钱你就去把他杀了？” 琉奈咬着牙道。

“错。我不是为了钱才去杀他，钱只是我杀掉他之后得到的奖励。”

“奖励？”琉奈冷哼一声，“说的倒是好听，如果你真的不是为了那些金币，你应该将那张卡一同毁去。”

笛卡尔听琉奈这么说，立即表达自己的不认同：“疯了我才这么做。如果我把那张晶石卡毁掉，岂不是白白便宜亚摩利商行，这种蠢事我是做不来的。”

“说白了。如果可以达到目的你可以不择手段，你和那个叫伊达尔的亡灵法师没有区别。”琉奈道。

“啧啧。”笛卡尔毫不掩饰他对琉奈性子的厌恶，满脸鄙夷道，“你说话的语气和样子倒是像我师兄……一样虚伪。”

“你的师兄？”对于笛卡尔的贬低琉奈心中虽然不忿，却不愿和他在那种问题上纠缠。

“就是为你们卡莱尔女王陛下加冕的教宗奥斯里克。”

琉奈当时并不在场所以并不清楚他和奥斯里克曾经是师兄弟，听他这么说不禁惊诧地望着他。

“以前是。”笛卡尔对琉奈挑眉一笑补充道。

“既然你和他是师兄弟，你又是怎么变成异教徒？”

笛卡尔的目光闪动仿佛陷入回忆，眼睛里的轻浮意蕴在斑驳交替的月影中渐渐消失，他沉默良久才带着自嘲的口吻说：“我原本就不是修道士，而是一个在外闲荡的靠着接任务混日子的颓废青年。”

“我很幸运的在一次外出时遇到他，那时的他和现在的他没有区别，上回见面我甚至感觉不到时间在他身体和心灵上留下任何痕迹……认识他不久后就听说他在寻找一件事物的答案，但那时的我还远不能理解他在寻找什么，也是在那时我接受他的邀请进入了索拉倾斜。”

“在索拉倾斜的那段日子是我为数不多难忘的光阴，我也是在那里被他对圣神魔法的追求所震撼，于是开始全身心投入到对圣神魔法钻研中，说起来我在圣神魔法上的成就和他有莫大关系……但美好总是短暂的，不久之后在索拉倾斜发生了一件事，也是因为那件事我离开了索拉倾斜……”

“嗨……和你说这么多干什么……总之，你要清楚我和他虽然曾是师兄弟，但我并没有因为他而加入现在的教会。”

气氛变得有些沉重压抑，琉奈能听出他对那段经历的怀恋，但他那最后一丝怀恋也在他漫不经心中消散得荡然无存。

“你说的那个索拉倾斜到底是干什么的？”

“小孩子打听这么多干什么？”笛卡尔板着脸像是在训斥小孩子般，这态度让琉奈气结。

行在最前面的艾尔夏速度渐渐慢下来，对于两人的谈话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插一句，不知她是对这些事已然清楚，还是性格使然不愿与人说话。

“已经到了，附近没有感受到亡灵的气息。”艾尔夏走到一棵树前，在树干处轻轻摩挲，很快浮现出一个光辉的魔纹记号，“前面的崖壁就是。”她朝琉奈和笛卡尔瞧了一眼然后率先穿过灌木丛，消失在一幕波纹荡漾之中。

笛卡尔看向琉奈，玩味儿的笑容再次浮现：“小子，是你先还是我先？”

琉奈给了他一记白眼，自己抱着莎琳走在前面，在要进到结界边缘的时候他回过头对一路盯着他的笛卡尔说了最后一句话：“我不是虚伪，而是我有自己的原则。”说完他带着莎琳飘了进去。

笛卡尔听到他的话先是一怔，接着他看向星光漫布的夜空，想起曾经有一个人也是这样告诉他。

幻阵和艾尔夏说的一样，并没在其中布下可怕的杀阵和陷阱，仅仅是一个防止迷路的“小兔子”误入到阵法所掩护的石门入口的防范措施。迷雾弥漫看不清四周环境，在几次被幻阵引导至延廻空间的循环中后琉奈终于找到了结界出口。

从结界出来后就是一方河流浅滩，越过河滩就到了处在悬崖底部的空地，悬崖巨石磊砌，几堆刻着魔法铭文的石柱散落着，铭文光辉仍在但已然黯淡不复往昔，镶嵌在纹路节点的魔法晶石早已劣化，想来是因为魔力供应不足才导致结界变弱被外人发现闯入。

空地上笛卡尔和艾尔夏两人神色凝重地抬头仰望石门上的图案。

两人见到琉奈脸上的沉重之色依然没有消失，这突兀的沉默让琉奈不解，过了好一会笛卡尔才率先笑道：“我还以为你已经跑了呢。”

琉奈懒得理他，而是看向眼前高大的石门：“怎么，你们解不开石门上的秘密？”

笛卡尔闻言忽地笑了，笑得不自然，琉奈很少见他这幅惶恐又期待的表情：“我现在终于知道伊达尔从龙城偷的是什么了。”

“《加德奥义书》。”艾尔夏补充了一句，她回转身来看着笛卡尔，“你不高兴吗？”

笛卡尔靠在魔法石柱上，仿佛为了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从袖子里抽出一个东西点燃后开始吞云吐雾起来。黑暗中只能看着他嘴上燃烧的燃星，还有那一团团缭绕在周围的烟气，看不清他脸上此刻是什么表情。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们这个异端教派到底叫什么？”静默中笛卡尔忽然开口说道。

琉奈不知他为何提起这个话题，只道：“是。但是如果你不方便说，我也不是特别在乎。不过如果你敢伤害莎琳我绝不会放过你，不管你是什么教派。”

笛卡尔长长吹出一道白雾，深吸口气才道：“我们教派也不是什么邪恶教派，在大陆上也不是寂寂无名，只是在圣神帝国强大的实力下已经边缘化罢了。”

“玫瑰十字会。”

“你们是玫瑰十字会！？”笛卡尔的话仿佛是在琉奈耳边响起的惊雷，那种梦幻般的不真实感让琉奈一下呆立当场。

玫瑰十字会，一个因对教义理解不同而在教会中形成的派系，后来从教会分裂出来独立为一个组织。曾经在圣诺兰亚发动过震惊大陆的“血色十二月”，那场战斗险些颠覆了现在教会对圣神帝国的统治。

他们的失败也注定了他们的结局，所有玫瑰十字会成员均被教廷斥定为异端，当年受牵连的教会人员不计其数，大量玫瑰十字会的典籍被焚毁殆尽。从此玫瑰十字会开始淡出人们的视野，成为只在各类书籍上记载的传说。

只是没想到这个几百年前险些分裂圣神帝国与教会统一性的异端教派还残存着……这时琉奈再看向笛卡尔身上穿着的那身特殊修士服才恍然大悟。

“其实你之前说我是异教徒或是异端我都不会生气，因为玫瑰十字会如今就是一个异端教派。”笛卡尔淡淡道。

“你既然是玫瑰十字会成员，为什么当初奥斯里克没有直接……”

“我不是说了嘛，在我没有遇到他之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混日子的青年，直到我离开索拉倾斜后我才在机缘巧合下加入了玫瑰十字会。”

“可是……你难道不知道玫瑰十字会是教会的死对头吗？”

笛卡尔将手中的烟扔在地上，踏靴将火星碾灭：“当然知道。”

“那你还加入它？”琉奈张着嘴凝视他，他想不明白眼前这个自利的男人为什么会做出对自己这么不利的决定。

“人有时候不就是会做出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决定嘛。”他直起身抖了抖宽大的袍子，开始朝石门走去。

巨大的方形石门高大二十余米，如同一块独立的石碑嵌在峭壁中。石门正中心是巨大的十二同心圆，同心圆组成的轨道上分别画着十二星辰，十二星辰则分别标有特殊符号。

在同心圆最外圈的天顶之星光芒最为闪耀夺目，以此星为切点又是一个圆形，在圆形之上对称分布七个小圆，这七个圆也画上了特殊的符号。这七个圆以光流形成一个散着荧光的七角星，正中间刻着一枚全知之眼。

整个石门就像是蕴含着某些秘密的神秘图案，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提示，想要解开谜题非了解这图案的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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