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

第二天，任明希以找同学为理由一个人来到了医院。

临走前，听说儿子要去找同学，任明希的妈妈惊诧到简直快要把“不相信”三个字写在脸上，大概在她的认知中，任明希早已被他那懒虫老爸惯成了家里蹲，如果不是她软硬兼施通过各种辅导班把任明希送出家门，那他家的宝贝儿子早晚要和他爸一样，终日在家受老婆欺负。

也正因为如此，每当任明希不听话，或者是拿回家惨不忍睹的成绩单时，任明希的老妈气到深处，都会连着自己的老公一起训，她会把两人叫到客厅，让他们坐在沙发上，然后整理好情绪开始自己的“亲切交谈”。

每当看到老妈在唾沫横飞地“讲道理”而身旁一米八的老爸坐在沙发上可怜楚楚地抽着烟挨训时，任明希的心中都会产生一种奇妙的共鸣感，就好像真的是他老爸做错了什么，而他任明希只是个可怜楚楚的受害人而已。

每次挨完训，任明希的老爸还要想尽一切办法再美化自己的形象，比如深吸一口烟，一本正经地说“明希啊，别看你老爸这样，以前你老爸以前可是不得了”之类的话，尽管每次后面讲的故事不同，但几乎都跟武侠小说里的套路一个样，不是与邪恶作斗争就是救了任明希他老妈一命。

一开始因为想写小说的缘故，任明希还偶尔会认真听一听，可到了后来，完完全全做到听了第一句，就能知道他老爸接下来要编什么故事的任明希也放弃了，简单来说，任明希的老爸在他儿子眼中就是一个长大了的文艺青年，即内心世界极其丰富，中二病一直持续到了中年时期还不见好转，任明希脑海里能有今天这些奇奇怪怪的故事，十有八九都少不了他老爸的一番影响。

这么想着，任明希整个人已经站在了病房门口。

仔细想想，他任明希甚至还不知道自己一会儿进去后该说些什么，如果真的是曾在超市中见过一面的女孩，那他们之间最多也就眼熟一些而已，不，说到底女孩能不能记得住他还是个问题。

任明希绞尽脑汁，难不成一进去他就要笑着问说“嗨美女，你有没有见过一把冰蓝色的细剑飞了向你啊”这种一听就是低级搭讪一样问题么？先不说面对一个几乎陌生的女孩他任明希到底能不能问得出来，这种故意搞笑的问题任谁听见了的话，估计都会把问这个问题的人直接押送到精神科看大夫去的吧。

这么一想，任明希突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踮起脚，伸头朝病房里面偷偷看去，发现病房里果真是曾在超市中见过的女孩。

下午三点，阳光带着些许暖意，温和地透进了满是消毒水味道的走廊里，病房里干净整洁，如樱花般瘦弱的女孩正安安静静地靠坐在病床上，她的长发如瀑，顺着身体一直披散到了腰间。

女孩抬起头，呆呆地看着身旁巨大的玻璃窗外，在她左手边的小柜上，两朵淡粉色的康乃馨正静静地躺在花瓶里，一如它们绽放时的样子，而另一侧，一位身穿黄色T恤的粗犷大汉正趴在那里打呼噜。

说他粗犷，不光是因为他两侧的络腮胡须，也不光是因为他凶恶的表情以及震天的鼾声让门外的任明希听得一清二楚，他整个人趴在那里，就已经给了任明希一种……女孩被邪恶的大猩猩抓回洞里的感觉，。

任明希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他擅自闯入，大猩猩粗壮有力的大手就不用枕在自己头下了，而是改他任明希被枕在头下了。

强忍住这巨大的违和感，任明希继续观察起了那个有些楚楚动人的女孩，他突然明白了女孩在看些什么，因为医院的南边，是小城中为数不多的一处民用广场。

任明希记得小时候一进四月，他的老爸就经常会带他来到那个广场。和眼下一样，那时的广场中也总在飞舞着各色的风筝，和任明希一样大的孩子们在广场中央的喷泉周围跑来跑去，等长大了一些后还会在这里练习轮滑。

只是后来，任明希却没怎么再来过这里，一是他要上学，二是自己对这里已经没了兴趣，只有在放假时才会偶尔路过这里几回，都是匆匆而过，并不曾留意过这里。广场还是记忆中那样，只是当年的熊孩子已经不再沉迷于追逐天上的风筝了。

可眼下，那个和任明希年纪相仿的女孩却仍在呆呆地望着天。阳光下，她的眼里亮晶晶的，仿佛星光般灿烂。

任明希正看得起劲，突然，女孩却扭过头径直看向了他这里。

看到自己被发现，任明希心里暗叫不好，慌乱中，他一头冲进了斜对面的厕所里，软门帘被他撞得一下子飞了老高，回来时还有一条重重打在了他的脸上。

“伙……伙计？”厕所里，站在不远处的男人一脸震惊地看向了任明希，“你……你没事吧？”

任明希没有回答，他第一时间躲在了门旁边的白瓷砖后面，沉重的呼吸让他一时间忘记了厕所是公共场所的事实。

不愧是市医院，任明希心想，连厕所都被整理得干干净净，毫无异味，他觉得如果需要的话，让他在这里躲上一整天都没什么问题……可这里毕竟是厕所。

于是两分钟后，盘算着女孩应该没有追来，原本还紧张兮兮的任明希这下终于松了口气，他一回头，发现背后的男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原地，如今正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任明希捂头，他忘了还有眼下这一茬在等着他，于是只转过身，尴尬地朝男人笑了笑，“没……没事，您继续努力。”

“努力？”听到任明希的话男人一愣，“努什么力？”

“就是……这个了……”任明希指了指男人身旁，又指了指男人一直没能没系上的腰带。

“……哦，我还以为你要说啥呢。”男人明白了任明希的话后就一把系上了腰带，然后又从裤兜里掏出烟火，“其实我刚准备抽根烟，然后就看见你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了。”

男人点上烟，深吸了一口后挑眉朝任明希说，“兄弟你这是躲前女友呢？”

“怎么会。”任明希扒开软门帘，从中探头看着病房，“我只是来视察一下而已。”

“视察？！”男人被任明希的话惊得突然一口浓烟呛到了自己，“你来厕所视察？！”

任明希一拍脑子，他后悔自己怎么一不小心把废话脱口而出了。这时，门外却突然走进来一位穿着工作服的大爷，大爷扛着工具，进来时看了看两人，又看了一眼门外，说：“门口不是写着停水不让用吗，你们两个小伙子怎么就是不听话啊！”

“我就抽个烟。”男人挥了挥手里的烟，然后他突然指着任明希说，“这小子说他来……”

“这里可不许抽烟！”大爷板起脸，严肃地打断了男人，他从腰间拿起扳手，指了指墙上的禁烟标志，“人家医院提供了这么好的地方养病，你们两个小年轻在这儿抽烟怎么行，赶紧掐灭了！”

男人悻悻地掐了烟，任明希也被大爷以修理为由赶出了厕所，他回到了病房前，却发现女孩并没有在病房里，连着刚才在柜子上打鼾的粗犷大汉一起没了踪影。

正当任明希感到奇怪时，他忽然觉得背后的灯光似乎被人挡住了，同时发现旁边的白墙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任明希流着冷汗回头，发现身后的人正是身着黄色T恤的粗犷大汉，如今他正鼻孔大张，一脸凶恶地看着自己。

“那个……我……”

还没来得及解释，任明希便突然觉得眼前一黑，然后被人强行拉入了病房。

等晃荡着进去后，壮汉面朝着任明希反手把房门锁上，然后一把将女孩挡在身后，厉声说:“你小子在外面偷偷摸摸做什么！？”

“我……”

任明希感到有些害怕，他本来心里就有鬼，再加上眼前至少一米八五的壮汉给他的心理压力，任明希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天知道他要是没答上来，壮汉会抓他去做什么！总之他总不可能直接告诉女孩说“你好其实我是来救你的快跟我走吧公主殿下”的吧。

那样估计会被人当成傻x。

任明希蚊子哼哼般在那里支支吾吾地说了起来，他姑且说自己是来看望婶婶的，可不知道房间号，所以只能一个一个找。

“对不起，婶婶！”任明希在心里一遍一遍默念道。

眼前的壮汉看任明希半天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脸上的表情居然渐渐缓和了一些，任明希这才冷汗之余，发现在他的黄色T恤上，清清楚楚地印着“I am a monkey”几个英文大字，顺便还附带一只傻乎乎的拿着香蕉的猴子。一瞬间任明希觉得想笑，可他一抬头，正好看到了壮汉那张满是横肉的脸，吓得他一又生生将其憋了回去。

一看到任明希畏畏缩缩的样子，壮汉脸上的表情居然又缓和了一点，可能他觉得自己吓到了任明希，所以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亲和一点，尽管那根本不可能。

可其实任明希心里也很难受，因为他觉得自己可能吓到了女孩，这样的话别说是救她，自己能不能和她搭上话都是问题。

任明希会这么想也正常，因为眼下，女孩正被虎背熊腰的壮汉挡在身后，这副景象任谁看来都是女孩正害怕得瑟瑟发抖，而他任明希就是罪魁祸首的局面。

“嘎吱嘎吱……”正当任明希这么想着，突然有奇怪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嘎吱嘎吱……”声音越来越响。

任明希感到有奇怪，他不自觉地顺着声音看去，直到看到壮汉背后，女孩面色漠然她拿出了一片雪米饼放进嘴里。

“我靠！”任明希心里苦叫到，敢情只有自己在这里担惊受怕，而作为当事人的女孩却只是一副吃着零食看好戏的姿态。

一瞬间任明希深深地感到了绝望……看来他注定是要在理解女生这条路上越走越偏了。

不经意间，任明希扭头看了一眼床头，在那里，病床右侧的小柜上被人用笔分成了一大一小两个区域，身穿黄色T恤的猴子，哦不，大汉睡在了较小的区域，而在较大的区域里，黑色记号笔大大地写着“何倩倩“。

这大概是女孩的名字。

可能是从任明希这里发现了不对，壮汉也同样回头看了一眼女孩，一瞬间，任明希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一声有点绝望的长叹。

下一刻，大概是想表达歉意，壮汉居然回头朝任明希尴尬地笑了笑。

这一笑，恐怖至极！

无论如何美化，日后任明希每每想起病房里的那一幕身体都会没来由地发起了抖，不得不承认，壮汉这一抹凶神恶煞般的微笑在任明希幼小心灵中抹上了一层巨大的阴影。

突然，壮汉一把搂住了任明希的肩，然后顺势把他拉到了墙角。

“对不住啊兄弟。”壮汉小声说道。

“啊……没事，我们都不是有意的，对，对吧。”任明希赶忙解释。

“对对对，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壮汉使劲点着头，一下下拍着任明希的肩说，“还是小兄弟你懂事。”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附和了起来，自始至终，女孩一直都站在原地，嘴里在一刻不停地吃着东西，到了最后，可能是看两人还没结果，女孩干脆自顾自地坐回到了病床上，抱着腿，无视两人继续看起了玻璃窗外。

“……”任明希扭头，他似乎看到了壮汉脸上深深的黑线。

“她……一直都这样？”任明希小声地问着壮汉说。

听到任明希的话，壮汉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突然一本正经地问任明希说，“对了小兄弟，你最近有没有碰见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比如，什么？”听到他的话，任明希心里突然一紧。

“比如……”壮汉挠了挠头，“就比如那种……超自然的事情？”

“超，超自然？”任明希压下内心的颤动，故作疑问说，“大哥你不会是在……传教吧？”

“传教？”听到任明希的话壮汉一愣，“我看起来像是个传教的吗？”

看到壮汉开始好奇地打量他自己，任明希嘴上说差不多吧，心想什么传教的，你丫最多就是个动物园里的黑猩猩而已。他背过手，悄悄地在身后抹了抹手心里的汗，眼下他几乎完全可以肯定，面前这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以及病床上的女孩都是和那个男人有关的了，至于他们之间的联系，他任明希现在还无从得知。

不过那大概是一个……未知的世界！

之后两个人突然谁也没再说话了，于是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时值下午四点，走廊里渐渐开始活动了起来，任明希看到不断有输液瓶在病房门外经过，他想，那大概是病人们一天最活跃的时间。

“哈，哈哈哈！”下一刻，壮汉粗犷的笑声直接打破了短暂的寂静，同时也吓得任明希差点从原地跳了起来，“其实我是开玩笑的了，哈哈，开玩笑的！”

他豪迈地搂住任明希的肩，然后故作亲近地大声说：“我看小兄弟你紧张的不得了，所以这才开个玩笑想帮你缓解缓解嘛！”

听到壮汉的话，任明希心想这人脸皮果然比肱二头肌还厚，刚说的话就能当成是空气，但眼下受困，任明希只得还是尴尬地笑着挠了挠头，说：“这……这样啊，我还以为大哥你是超人呢，哈，哈哈……”

“不是不是。”壮汉憨厚地摆了摆手，“其实我就是个……啊没事没事，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于是直接打起了哈哈，任明希觉得他总是在装作不经意地看向自己的肩包。

然后两个人各怀鬼胎地在那里哈哈了很久，直到任明希以还要去看婶婶为由说自己这就要离开了。壮汉一听也没多说，笑呵呵地递给了任明希两根香蕉然后笑呵呵地说要把他送走，任明希也同样笑呵呵地谢绝了，若不是之前有领略过他的凶恶，那他任明希现在恐怕早就已经着了这个脸皮和肌肉一样厚的壮汉的道了，甚至说不定都会觉得把诺贝尔和平奖发给他都完全没问题。

临走前，任明希特意看了一眼女孩，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转过身，如今正一脸平静地看向这里，看到任明希回头，女孩居然很轻柔地朝任明希摇了摇手。

突然的反差萌让任明希先是诧异，等反应过来这是女孩在面无表情地和他告别后这才喜从中来，然后傻笑着同样朝女孩招了招手。

任明希刚想说再见，身边的壮汉却突然大笑着说“果然还是应该送一送这位小兄弟啊”然后像推箱子似的把任明希生生从病房里推了出来，一路上任明希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坦克拉着的纸箱子，完全没用力就能够在脚下的塑胶地板上滑行。

等出了病房，壮汉一把关上门，突然转身朝任明希说，“小子，不管你是什么目的，以后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了！”

任明希心想完了自己暴露了，但话到嘴边，他还是眼瞅着一旁说，“大哥你在说啥……”

他居然看见了刚才在厕所碰到的那个男人，而且还是进了女孩隔壁的病房！

看到任明希的反应壮汉突然叹了口气，他无奈地捂着头，“小兄弟，做贼心虚四个字你都写在脸上了……”

任明希一惊，他自认没什么表演能力，但平生第一次做亏心事让人家抓现行，就是心里再服软，嘴上还是依旧犟着说：“大哥你说的我似乎，没太听懂诶……”

壮汉看到任明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当即满脸愤怒地一把从任明希肩上将肩包卸下，然后在任明希不解的目光中把他拿到面前，“这里面，是不是就是你的录像设备。”

听到壮汉的话任明希一愣，“你说啥？！”

明希肩包里放着的，是他为了掩盖自己来医院的目的而带上的试卷，是用来装作“去同学家学习”的，任明希承认自己有些心虚，可哪知道壮汉是一口咬定他是来……偷窥的！

看到任明希突然变化的反应后壮汉明显也愣了一下，他打开包，发现里面无一例外的都是高中的理综数学试卷后，表情一下子也有些精彩了起来，“你……你不是那个偷窥的？”

任明希有些没能反应过来，“不……不是啊……”

两人在病房门前很默契地沉默了片刻，然后突然，又异口同声地一起哈哈了起来，吓得从身边走过去的一位老太差点摔倒在地。

“哈，哈哈哈哈……”壮汉突然又拍着任明希的肩说，“其实吧，我还是在和小兄弟你……”

“开……开玩笑是吧，开玩笑。”任明希顺势接住了话茬。

“对对对，开玩笑，开玩笑……”

估计是连续两次厚着脸皮强行打圆场让壮汉有些吃不住了，这一次他脸上的肌肉明显僵在了那里，丝毫没有跟随他的语言而做出任何反应。

“那么小兄弟啊……”壮汉把包还给了任明希说。

“嗯？”任明希装作自然地把包重新挎了回去，然后一脸“我不是坏人哦”的表情说，“怎么了大哥？”

“那个啥。”壮汉挠着头憨笑着说，“刚才吧，我看你好像不太自然，你是在……”

任明希心想完了，到头来自己的表情还是把自己给卖了，但恶向胆边生，任明希还是强行忍住了想要坦白从宽的念头，握着拳咬着牙说，“那还不是大哥你……太可怕了嘛……”

男人听闻，这次是只有些憨厚地笑了笑，他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名片，在任明希满是警觉的眼中递给了他，“其实吧，这主要是因为我是个健身教练，病房里的姑娘是，是我家表妹，她生病了，我这不来陪着她。”

任明希心想你家表妹生病还有人来偷窥啊，但话到嘴边，他为了减少不必要的口误还是选择了认同壮汉说的话，他瞅了一眼名片，在上面百分之九十的肌肉中还夹杂着一个黄色的方框，里面写着“肌肉教练：Mr.勇，张勇。”

还Mr.勇，任明希心想，怪不得人家给你“I am a monkey”的T恤你都能穿得下去，用任明希英语老师的一句话来讲，学不好英语，老外背地里怎么整你的你估计都不知道。

任明希接过名片，脸上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哇，哇……大哥你还是健身教练啊，下次小弟去的时候记得给打个折……”

“动物园一日游”，他在心里给打折想了一个不错的活动。

叫做李勇的男人最终憨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在他的一番寒暄下，任明希一路离开了医院，骑上那台先前就停在医院门前的老旧自行车，径直回了家。

下午五点，街道里车水马龙，任明希如同池塘里的老泥鳅一般在其中穿行，心里满是对刚才自己的一番经历的疑问。

他理不清，也想不明白，但心里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运转，女孩不像是壮汉的表妹，自己也不像是唯一能救她的人，而且最重要的，这些人似乎都在和一些什么东西关联着，李勇说那是类似“超自然”，而在那个深夜，他告诉了那个男人说要给他一个独自的尽头。

任明希有些头大，况且眼下的他还有整整一个清明假期的作业没有做，如果再不想点办法，那迎接他的估计马上就是一个独自的未来了——班主任曾在放假前严肃地说过，“你们谁要是敢没写完作业就来学校，那就让你们回家写个够！”。言外之意，就是不写完作业，就得回家“反省”。对此任明希的老妈曾下过“最后通牒”，说任明希成绩可以掉，名次可以丢，但就是不能让老师“赶”回家里，因为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苦心经营多年的脸面可就丢尽了，这让她怎么在他们面前抬起头？

一想到这里，任明希不禁缩了缩头，脚下的自行车也因为突然加速而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

……

病房里，李勇来回踱着步，健壮的身形在墙上留下了宽硕的影子。

某一刻，他突然回头，看向了正跪坐在病床上，一脸平静地看着窗外发呆的女孩。

李勇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和女孩保持着三人距离的地方，清了清嗓子，然后一反常态地小声问道，“倩……倩倩啊，刚才那小子，他真不是来偷窥的？”

李勇知道，只有这样，面前这个一脸平静的女孩才会回复他，否则的话别说是大声对她喊，就是拿着扩音器放在女孩身边也不会得到任何回应。当然，坐的太近也是不行的，否则的话女孩会从怀中拿出她的“武器”来作为“保护”，李勇曾有幸亲身体会过那把武器，然后看到的风景让他至今难忘。

果然，听见了李勇的话，女孩回过头来看向了他，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大概就是表示认同了李勇所说的话了。

看到女孩的反应李勇一阵头大，明明刚才还和那小子打了招呼来着，可一转眼，女孩就又跟个木头似的对什么都没有反应了。

莫非是因为自己长相凶恶？李勇不禁想，可又转念一想，老邢号称在这里把妹无数，从十几岁少女到三十几岁人妻心理分析深谙其道，可到了倩倩这儿，不同样也只有被无视的份吗。为此两人还相互嘲笑，甚至打赌说谁要是能让倩倩开心就拿对方半个月的工资当做女孩下个月的“零食费”。

当然，两个三十多岁的大叔是不可能会对这样十几岁的女孩产生兴趣了，先不说如果有，他们会不会被人当成变态抓起来，其实他们也只是被安排来当女孩的监护人而已，至于那个人为什么要他们来看护，他们这些“打工的”也无从得知。

突然，李勇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忽然扭头看向门外，他巨手一挥，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瞬间突破了音速，如子弹般尖锐地冲向了门外。本该被击中的木门未发出任何声响，甚至说李勇的这一次“试探”就并未产生任何效果。

“难道又是错觉？”李勇一脸疑惑地挠了挠头，自言自语，“不是的话这个人得是什么身份，居然连‘灵瞳’都追不上他。”

他一回头，看到女孩仍旧一脸平静地望着窗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于是只能无奈地拿起手机，点上外卖然后继续刷起了新闻。

“我估计是赢不了老邢了。”

等回到家，任明希看到自己的老爸正一脸忧心忡忡地看着电脑，说某某股票今天一不小心又跌停了，明天再不出手的话就得赔。任明希的老妈正在厨房做着饭，说你这败家老爷们什么时候才能挣个钱养家？

但一看到任明希，老妈脸上的火烧云便立刻烟消云散了，她从厨房中拿出了刚刚切好的水果，笑眯眯地递给任明希问他今天的成果如何。任明希姑且拿出了一张早就写完的卷子在老妈面前晃了晃，任明希的妈妈初中毕业，对于儿子手里的卷子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她看任明希的卷子被写得满满当当，字里行间也有按照她的要求书写工整，于是笑呵呵地又围上了围裙，说“我家明希在书法班的几年没白去，写得可比他爸强了不知道多少”便又回到厨房了。

任明希回到卧室打开手机，发现一个小时前李萌居然回了他消息，那还是昨天晚上他想找要英语卷答案来着，李萌的回复很简单，只有“自己写”三个毫不留情的字，如同古代军师们给那些没文化的将领发的“决胜锦囊”一样，其实那大部分都是让他们直接肉身抵挡或是赶紧跑路的，所以为了突显军师的“肃意”，上面一般就是“杀”或是“退”。

任明希给李萌发了一个大哭的表情，然后他给那些摞得和小山一样的书拍了张照，给李萌一并发了过去，说女侠救命，就两张英语卷好不好。

做完这一切，任明希顺势打开了电脑，切出游戏，然后便进入到了他的仙侠世界中。

2015年4月2日，愚人节之后的星期六，任明希的故事自此开始了。

再往后的经历里，他将认识一群奇怪的人，经历一系列从未遇见的事情，直到他找到所谓的结局为止。

“都怪那个破生日诶。”这是任明希日后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灵之哀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