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命运之流其一：席卷

极北之地并非没有春天，只是太过短暂。

连这一缕阳光，都如同濒临破产的小贩从长久未穿沾满灰尘的大衣口袋中偶然摸出的那枚金币一般可贵。

阳光沐浴下的女性如彩色琉璃窗上描绘的圣母一般祥和慈爱，参杂着金属响动的右臂从贴身的衣袋中拿起做工有些粗糙的木梳，为坐在教堂门前阶梯上的青年梳理着头发。

“真担心这梳子会伤了你的头发。”

她小心捻起一缕黑亮的发丝，低声在它耳畔边说道。

“这倒不会啦.....我倒是想把头发剪短一点。”

“为什么呢？这么美的头发，剪了多可惜啊。”

“太麻烦了......每次都得你帮忙才理得顺。”

它似乎对于每次都要劳烦她而有些耿耿于怀。

“哪有的事，就当是帮我适应这条手臂啦。”

女性抬起右臂扭了扭，金属响动愈发明显。

“谢谢你，希斯卡。”

——

剑虽不利，无所不斩，满是缺口和卷刃的断剑在虚空中挥出道道弧光，使本就不稳定的空间结构更加扭曲。

十四年前永久失去视力这一缺陷逐渐被时间和成倍强化的其余四感所弥补，并没有给它的行动带来多大的不便。

只是这如潮水一般一拥而上，有着紫色软壳的诡异生物，还是让它感到有些棘手——

数量无穷无尽，而且因为这副残破不堪的躯体，它只能使用很小一部分“原本的力量”，于常人而言，它每一次挥剑产生的足以扭曲乃至撕裂空间的斩击的破坏力已经相当夸张，但根本就无法对这种诡异的生物造成致命一击。

“那个丫头居然还想着能够控制这种生物......这个世代的年轻人都这样吗......”

它有些无奈地抹着光洁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叹了口气，

“要是铅华在手边就好了......”

虽然这具身体是不会感受到疲劳感，但相当长时间的绝对专注已经让它的精神有些疲乏——

这些生物的目标并不是它，或者说它本应当是被这些生物顺便吞噬掉的东西，它们的真正目标，是它身后那扩张得越来越大的空间裂缝......

为了增加攻击范围，斩击的强度与精度被大大削弱，似乎有些适得其反，紫色的浪潮看起来更加不可阻挡。

“真是不走运啊，刚刚苏醒就遇到这种麻烦事。”

破旧的义肢因为长时间的使用开始有些卡壳，甚至连剑都有些拿不稳，它回身一斩，在空间裂缝周围制造出扭曲效果，一方面暂时抑制其不断地扩张，一方面这些生物也无法跨过扭曲的空间进入裂缝。

趁着这个时间，它赶紧调试着义肢——穿过这个裂缝就是精灵们的村庄了，如果放任这些东西不管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等等......有人进来了？！

它明显察觉到另一道空间裂缝被开启，似乎是受到了这个的影响，紫色生物们逐渐从它身边退开......

什么情况......莫非是那丫头？

它戴上披风的兜帽，身型渐渐隐匿在虚空之中。

果不其然，进入打开空间裂缝进入虚空空间的，是希瑞拉——

“雅妮丝......这个孩子......果然是察觉到了中心泉水处隐藏的空间裂缝了吗。”

她举起手中散发着蓝光的晶体，然而黑暗的虚空中除了弑生病毒——她这样称呼这些紫色生物，缓缓游荡的身影外，再无他物......

——

深夜，篝火似乎并不情愿与明月争辉，只留下点点星火与几缕在夜风中散去的疲倦烟尘。

精灵并不古板严肃，也不墨守陈规，但对于稳定的作息时间却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执着。

狂欢的春之祭典，也不会改变这样的事实，一切都在月光下沉寂，寒意渐生。

蒂兰拉着快要睡着，走路都晃晃悠悠的卡娜回到了希瑞拉为他们安排的木屋。

屋内，赛拉和泽丁都已入睡，在水晶微弱的蓝光下，莉莉娜低头拿着纸笔似乎在写着什么。

“啊，蒂兰小姐，卡娜小姐，你们有看到雅妮丝吗？”

听到推门的声音，莉莉娜立刻抬起头来，微弱的光映出她脸上的担忧。

“没有，但是遇到了希瑞拉长老，她去找雅妮丝去了。”

蒂兰低声道。

“怎，怎么会......刚刚希瑞拉长老才过来了一趟，说她也没看见雅妮丝！”

莉莉娜有些惊慌地站了起来，手边的纸笔散落一地，

“虽然雅妮丝一向喜欢在银色森林里乱窜，但是到日落之前都回按时会村子的，现在这么晚了......啊，你们二位就先休息吧，我出去一趟！”

“我也一起去吧，莉莉娜。”

蒂兰说道。

“不用了蒂兰小姐，银色森林晚上并没有什么危险，但我只是觉得有点不安......有个地方让我很在意......”

莉莉娜摇头道，但在蒂兰的坚持下，只好答应与她一同去找雅妮丝。

“蒂兰......要小心啊......”

卡娜有些担心。

“放心吧，没事的。”

——

脚下被积雪浸湿的泥地被莉莉娜踏出迷乱的印痕。

蒂兰转头看着她似乎有些过分焦虑的神色，问道，

“是中心泉水那边吗？”

——昨天正是雅妮丝在那发现了尚未关闭的空间裂缝，也是她使用虚像投递让蒂兰成功回到遗迹之中救下了卡娜等人，按照雅妮丝那对于药剂和魔法极为痴迷的性格，她很有可能跑到那边再进行一些研究。

“嗯......我有些放心不下，虽说雅妮丝是除了希瑞拉长老外，唯一掌握了空间魔法的精灵，但是......与其说是掌握，不如说是浅尝皮毛......”

“应该风险很大吧？稍有不慎就会被不稳定的空间撕成碎片，或者被传送到未知的异空间。”

蒂兰想起了在学院图书馆翻阅过的相关典籍，如果真是如此......她也开始有些担心雅妮丝。

两人加快了脚步。

另一边，月色下，“弑生病毒”从希瑞拉的袖口缓缓爬出，同时，她抬起手杖轻点地面，淡紫色的魔法引导圆环浮现，将两间木屋围住——

“莉莉娜还是没能把蒂兰也留在这吗......算了，带到那边去也一样，终于到最后的时刻了......银冠大人。”

数不尽的弑生病毒分两批钻进了卡娜，赛拉以及泽丁三人休憩的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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