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约定

痛！大脑如同被火烧一般的痛！刚才那一瞬间，恐怕我的头盖骨已经完全粉碎了吧。尽管在下一秒就完全愈合，但那股疼痛没有随着愈合而消散。

但这不是现在最紧要的事，我必须马上确认我的异能全部消失了。

双手按在地面上，心中默念“土之掌控”。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威尔还在远处不断挑衅：“怎么了？站起来继续打啊！”很明显，看到我并没有受伤，他心里对我还是有些忌惮。但这种状况并不会持续太久，我必须马上找出能使用的异能。

“重力权能”，“原子爆破”，一个又一个的尝试我过去的异能，但它们都像已经失灵的机器一样毫无反应。终于随着最后一个异能“雷权”也无法使用后，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令人绝望的事实：我的异能的确消失了，消失的干干净净，一个也不剩！

可恶！这算什么！？我狠狠的捶了下地面。

对面的威尔明显已经失去了耐心，我见我长时间没有反应，不耐烦的撇了撇嘴。

“你不过来那我可要上了喽！”

说完便一个箭步闪到我身旁，一记鞭腿猛地甩向我的肚子，将我抽飞出去，重重的撞到了杂物柜上，将它砸的完全变形了。

我不由得咳出一口血，太快了，完全躲不过。并不是因为看不清，相反我看的很清楚，甚至还能预测它的运行轨迹。但没有异能的我，身体力量十分薄弱，根本来不及跟上了大脑发出的指令。

“哈！我果然没猜错。你的异能的确不是攻击型的！甚至连防御都做不到，只能起到治疗伤势这样的小作用。”

我抹了抹嘴边的血，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他没有说错，这样的我的确什么都做不到。别提向杀人凶手完成复仇了，现在的我就连活着走出这间教室的能力都没有。无法完成复仇的我现在还能做什么呢？

但威尔并没有给我思考的时间，确定了我没有威胁之后，他走上前来一把拽住我的头发，将我举到空中，然后猛地摔向地面。地板被砸得粉碎，露出了下面的合金。

好痛！刚才脊椎肯定被砸的完全粉碎了。尽管马上便恢复如初，但那股痛楚依然使我浑身发颤。

察觉到我身体上的变化，威尔像发现了什么新玩具一样，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眼中深处透露出嗜虐的红光。

“收回我刚刚说的话。你的异能简直太棒了。无论多重的伤都能马上愈合，简直就是最完美的人肉沙包嘛。你就乖乖在这让我打个尽兴，然后……毫无价值的死去吧！”

说完他压在了我的身上，一拳又一拳的对我的头部招呼了过去。

在不停的粉碎与愈合的过程中，我的视线开始模糊，大概是血已经浸到我眼睛里了吧。愈合能力开始失效了吗？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我要晕过去了吗？晕过去会发生什么？这股神秘的力量还会继续保护着我吗？还是说，我死！？

真是可笑啊！在黑暗空间内我欲寻死而不得，结果一回到现世，这个世界便迫不及待的想让我死去。

不过也无所谓吧？本来我就是想要自杀的吧？既然我已经无法完成复仇，那死去也无所谓吧？

姐姐！姐姐！已经够了吧？

在这个没有姐姐的世界，活着实在是太痛苦，太痛苦了！已经够了吧？我已经承受不住了！

泪止不住的流，这四年来因为复仇的情感而压抑的痛苦与绝望终于在这一刻得以爆发，哪怕现在是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也只想好好的放声大哭一场。

然后，身体的疼痛开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空虚，连意识也开始沉浸于这份空虚之中，黑暗开始缓缓淹没我的视野，我终于要离开这没有姐姐的世界了。

泪混杂着血缓缓流入我的嘴里，又腥又咸又涩，陌生而又熟悉的味道。四年之前也发生过什么会让我哭泣的事吗？明明在姐姐死的时候我都没有哭过呢。

意识一点一点被虚空侵蚀，逐渐消散成一片虚无。就在我的意识即将完全消散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

“小夏！小夏！”姐姐的声音？

意识又开始逐渐凝聚，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姐姐的脸庞。我兴奋的想要呼喊姐姐的名字，但却发现我根本无法发出声音，也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动作。我很快反应过来，这里，是我的记忆。

我现在是瘫坐在地上，姐姐则是躺倒在我的怀里。心口处开了一个大洞，血肉模糊，血流的到处都是。这是姐姐被杀的那一刻吗？

只见记忆中的我对着姐姐焦急的喊到：“姐姐！姐姐！你先不要乱动，这点小伤我一会儿就能把它治好。”

说完，我伸出左手覆盖住姐姐心口的伤口，手心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光芒之中充满了生命的气息，感觉无论受了多重的伤都可以将其痊愈。但当光芒散去，伤口并没有愈合。

“不！不！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伤口无法愈合？”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的左手，想要再试一次。

“小夏，不用再试了，不会起作用的。”姐姐抬起虚弱的手阻止了我的尝试。

听了姐姐的话，我明显有些癫狂起来，歇斯底里的喊道：“不！我不信！姐姐你也是知道的，我可是天才啊！我可是有着最厉害的异能啊！我怎么会没有办法治好这种小伤呢？”

姐姐突然狠狠地抽了我一巴掌，大声的训斥我：“闭嘴！林夏！你也该接受现实了！”平日里，只有在姐姐极为生气的时候，她才会叫我的全名。

我不由得闭上了嘴，乖巧的端坐在那里。

姐姐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你忘了我平时怎么教导你的了吗？难道你想让我在临死之前看到的是你这么一副丢人的样子吗？你，咳咳……”

似乎是是用力过度的原因，话说到一半姐姐就开始不停地咳血，一脸痛苦的表情。

“姐姐，我，我听你的话，你别再发火了！”看到姐姐痛苦的表情，我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但又不敢哭出声，只得不断地抽泣着。

见到我这个样子，姐姐的表情柔和了下来。她抬起一只手，帮我试干了眼泪后抚摸着我的脸庞。

姐姐的手冰凉冰凉的，感受不到往日里的温暖。一想到这，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泪水又喷涌而出，打湿了姐姐的手。

姐姐无奈的笑了笑。

“真是的！都多大一个人了，还这么喜欢哭。以前在孤儿院也没见你这么爱哭啊。来，给姐姐笑一个。姐姐最喜欢看你笑了！”

我尽力的咧了咧嘴，眼泪全流到嘴里了。

“噗嗤！这算什么？笑的可真难看！”看到我的表情，姐姐不由得笑出了声。但笑着笑着，姐姐的眼泪便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啊嘞！眼泪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姐姐不停地擦拭着眼泪，但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奇怪！怎么停不住？”姐姐的声音中已经明显带上了哭腔了。

到最后，姐姐干脆用手将眼睛盖住。

“真是失败啊！本来还想在小夏面前最后好好表现一下作为姐姐的威严的，结果我却让你看到这么丢人的样子。”

“没什么好丢人的哦，我最喜欢看到姐姐这个样子了。”

“能听到小夏这么说，姐姐真开心啊。”

“嗯。”

“不知不觉小夏都已经长这么高了，比姐姐还高了，不过还是和以前一样臭屁呢。”

“嗯。”

“小夏以后会和怎样的女孩子交往呢？一定是个又高傲又强势到让人头疼的女孩子吧，就像女王一样。只有这样的女孩子才能管得住小夏，也只有这样的女孩才能闯进你的心房吧。毕竟以你的性子恐怕不会主动去和女孩子交往吧！”

“嗯。”

……

“小夏，姐姐舍不得你啊！要离开小夏这件事，实在是太痛苦了。”说这话时姐姐将头埋在我的怀里，泪水已经这样沾湿了我的衣服。

我抚摸着姐姐的头发，“嗯，我知道的噢。”

然后我们就如同雕像一样沉默着，一言不发。随着时间的流逝，姐姐的呼吸越来越轻，感觉随时都会消失。

突然姐姐将头扭了过来，一脸怒火的向我喊道：“老实说？你是不是想在我死后跟着我一起去死？”从她身上见不到一个将死之人应有的虚弱，反而跟平时一样英气凛凛，充满威严。

我不由得手足无措起来，没有了刚刚的镇定与平静，就像是做错事后被父母发现的孩子一样。

“答应我，不要死！”

姐姐的语气十分强硬，看起来是真得很生气。但我不能答应，我怎么能答应！！

“不！绝对不要！”

“咳……为什么？你不听姐姐的话了吗？”姐姐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我知道刚才那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我真的很想满足姐姐最后的愿望，但我做不到。

一想到没有姐姐的未来，我就恐惧的浑身发抖。做不到的啊，在失去姐姐的世界里独自一人生活什么的，我做不到啊！我不是什么天才，只是一个依赖着姐姐的孩子罢了。如果姐姐在今天死去，那我也不会活到明天。

姐姐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想法，目光柔和了下来。她抬起手想抚摸我的脸，但手抬到一半便无力的瘫痪下去。我连忙抓住姐姐的手贴到我脸上，不知是回光返照的缘故，姐姐的手意外的温暖。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当然，如果你的生命将在明天结束，那么我也愿意明天死去，如果你今天愿意活着，那我也要活下去。”我的声音很轻很轻。我抚摸着姐姐的手：“我怎么会忘呢？这可是姐姐最喜欢的一句话。同时，也是我们最重要的约定。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抛下姐姐独自活着。”

姐姐轻轻的笑了笑，“正是如此，不过，这是姐姐的誓言哦，不是你的。你的誓言应该是下一句才对。”

“如果你在今天死去，我愿意活到大后天。我要用两天时间，向世人传颂你的事迹。”誓言从我的嘴间缓缓流出，沉重而又神圣。

“对，就是这一句。如果小夏你非要死去，还请等在为我复仇之后，在此之前，我不允许你私自死去。”

我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那我们约定好了喽！”

“嗯，我们约定好了。”

我说完这句话后，姐姐像被抽空力量一样，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

“小夏，咳……你低下头，我有点看……不清你了。”

我将脸贴近姐姐，才发现她的瞳光已经开始溃散，原来姐姐早就看不清了。 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忽然，一双手捧住了我的脸。我惊讶的睁开了眼，看见姐姐用尽全力挺起上身，将嘴唇印在我嘴上。然后朝着我狡黠一笑，道了一句“再会了！”随后闭上眼睛，身体向后倾倒，再也没了动静。

这就是我和姐姐最后的约定，在血与泪混杂着的吻中彼此交换的约定，又腥，又咸，又涩……还有点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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