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出鞘

“早就听说，玄母人，嗜刀如命，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彦端提刀静静凝视上方若隐若现的敌人，淡淡说道。之前在宽大的布衣遮掩下，他好似个风吹就倒的孱弱书生。而现在，他却仿佛是另外一个人。花岗岩般结实的肌肉下，是游龙一样的青筋有力的跳动这，几近完美的轮廓线条，让人不自主的欣赏。

“不过，我也是视刀如一切的人啊，你这么看着他，我会吃醋的。”彦端说着，抚摸刀鞘，两眼柔如止水。

“你不配拥有它。”彦端的话语仿佛刺中了他心中的情结，那人失音咆哮着，吼道：“只有我们玄母人才配有南斗七星！！”

他不顾一切的奔向彦端，双掌附上一层玉白色的茧壳状的薄膜，看样子应该是他的绝招了。

“又是势之力吗？”彦端轻道，势是修行者通过自身的意念凝聚出来的能量，只有钻研某一物体到极高的境界，才能将它的势凝练出来，而将势变作攻击时的武器，则需要更上一层楼的修为。

“所谓之势，只为器所创，脱离了势的器，再多绚烂，也不堪一击。”彦端说着，拔出手中月芒，霎时间，只见得无形之中，黄色闪光迸然一亮，宛如一道飞逝而过的虹光。一息之间，彦端竟然出现在几米远的地方，微笑着自信合上了月芒。

“当刀出鞘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死了。”

那人捂住胸前沟壑般的伤口，在空中缓缓落下，他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反而是一种满足，嘴角弧度微扬，吞吞吐吐道。

“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见过刀了。”

“刚才那数不清的刀光，真如匹练一般。”

“纯正的刀意，完美的融合了势的力量，只可惜还没能亲睹月芒的模样。”

“可惜了，呃要死了吗，能倒在出自玄母铁匠之手的刀锋之下，不亏了。”

他带着满意的笑容，闭上了双眼，躺倒在地面上。

彦端望着他的尸体，那对死亡的淡然，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东西，“玄母人对刀的情感，彦某发自内心佩服。”他面带敬意，慨叹道。

“该走了。”彦端看着消散殆尽的烟尘，默默走出酒店，身影逐渐模糊，店内，暗器的烟雾效果也消失了。

“咦，人呢？”小二从柜台里探出头来，四处张望，“那老板钱还没给呢，老吴！这笔钱就扣在你头上了，听见没？”

一旁的老吴，忽然诡异的对着他一笑，盯着小二，直令人心里发毛。

“哎，你你？”小二不认识似的看着他，两腿颤抖着，不自主的后退。

老吴咧嘴一笑，嗞的一声撕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面具之下，是一副清秀的容貌，刘海斜遮在额头上，但还是看的见少年灵澈的双眸，棱角分明的五官，小麦色的皮肤。如果出去左脸上的淡红色伤疤，他绝对是个俊美男。

他冷眼看了看小二滑稽的模样，又环视周围的顾客，嘴角微弯，那不屑的模样，与之前的彦端如出一辙。

他纵身一跃，犹如背后生翼，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出了天窗。他跳到屋瓦之上，连翻过数座民房，来到一个空旷的屋顶。屋顶的边角坐着一个男子，男子赤着上身，斜倚在屋檐突角旁，右腿盘在瓦片上，左边则以臀瓣与左脚掌为支点，呈角状让手搭在膝盖上。右手抓着酒杯却迟迟不饮，面向前方，那眼神，像是个流浪人找到了归宿。

“月芒啊月芒，你怎么这么美。”男子眼中溢满柔情，喃喃道。

那是一把刀，它轻易穿透凡夫俗子般的顽石，牢牢扎在瓦石之中。流水般滑腻的刀锋，似乎能看见刀光闪耀。鬼斧神工之下才拥有的完美的刀身，在月的照射下，竟一亮一暗的发出淡黄色的光芒。美中不足的是，刀刃上方却有一个月牙状的缺口，此刻，淡红色的气体在月牙缺口中轻微吐息这，似是想把它填满。

“阿远，你来了。”赤身男子淡淡道。

“是啊，我的大端少。”阿远俏皮道，赤身男子正是彦端，而那扮演老吴的少年则是彦端的好兄弟纪远，字随风。纪远将目光投向瓦砾之中的月芒，慢慢走到彦端身旁。“有收获吗？”

“没有找到任何消息，不过我今天算是真正认识了玄母人。”彦端两手合并，抱着后脑勺，仰倒下来。

“你杀了他？”纪远见状，也随着他一样躺在瓦片上。

“太久不用，刀会锈的。”

“说的是你自己吧？月芒就是你死了也不会锈的。”纪远嘲讽道，彦端也不生气，像是习惯了这位好友的说话方式。

“还是你懂我。”彦端轻锤了他一拳，笑道。

两个少年，静卧屋顶，沐浴月光，晚风吹过，微微洋洋，画面和谐至极。不禁令人心生云淡风轻之感。

“自由的感觉。”彦端陶醉道。

“别忘了我们的目标，你难道？”纪远见他糜态，起身急道。还没说完便被彦端打断。

“记得记得，你怎么老一副父亲教育儿子的口气，这令我非常不爽啊！”彦端作威胁状，打趣道。

“你，唉！真像个孩子，跟从前一样，幼稚。”纪远叹了口气，又躺了下来。

“放心，兄弟，那些事我怎么可能忘。”彦端面若井波，双瞳中却隐有黑火跳动，那段过往改变了他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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