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各自所想之事

虽然最终僵持的局面勉强是破解开了，却还是留下了一丝尴尬的气氛。

波丽儿捧着又被倒满了热水的水杯，把被子贴在嘴唇边缘，静静感受着水汽的温暖，露出非常享受的表情。

看样子无论如何她都很中意温暖的东西。

如果在场的各位都能够跟她一样单纯，事情该会有多简单，诺亚不禁这么想着。

这个妹妹虽然可爱，而且战斗力又强，但是缺点就是太过单纯了，简直就像是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虽然那样也挺不错的，也能归为可爱的加分项了。

不过怀特是不是这样认为的就不知道了，诺亚很清楚的看到怀特看着波丽儿的时候表情有多精彩。简直就像是气象图一样，阴晴不定，变来变去。

想必内心也是相当复杂的。

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怀特的内心现在像是有颗石头压在上面，很重，很难受。却又找不出原因，只是单纯的很烦躁，很复杂。

虽然理智告诉他，现在放下姿态和面前的人好好谈谈才是正确的做法，但是他却无论如何都拉不下脸。一是为了面子，二则是……他心里真的狠难受。

而难受的源头——

爱丽丝坐在他的身边，看着诺亚和波丽儿的眼神很复杂，却又不敢光明正大的看他们两人。只能低着头，盯着两人的膝盖，脸上强装镇定，脑海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不安的搅在一起的十指却出卖了她，怀特都看在眼里。如果此时向着这两人低头的话，爱丽丝又会怎么想呢。

不安的爱丽丝不必说，怀特又不愿意低头，诺亚在等待着怀特的进一步反应，波丽儿……波丽儿还在玩着手上的热水。

于是气氛就这么尴尬了下去，谁都难以踏出下一步，恨不得一直呆坐到地老天荒。

“这孩子，命数不好啊。”

过了大半天，怀特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我好像是对你们说，我从毁灭兽手下救下的她对吧。”

从怀特开口开始，诺亚就坐直了身体看着怀特，听到怀特问他，他也就一点头，作为回应。

“其实，当时追着她的，还有伪天使。”

虽然是在说爱丽丝的事，爱丽丝却像是事不关己一样，只是默默地低着头，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

只是在提起伪天使的时候，身体颤了一下。

“在那之前，我想问你们，你们应该知道地下之城吧。”

毁灭之日过后，人类文明虽然没有毁灭，却也不能像之前那样明目张胆的建设高楼大厦，在这个星球上标记自己的地盘了。

于是人们选择转入地下。

就是字面意义那样，借助超能力者，伪天使，工作机械的力量，建设起了一座座地下之城，在内居住。为了防止可能会出现的地下毁灭兽，周围的土壤墙体都设有自动感应的激光武器，脚下所踩的地面则是由水泥封上，结结实实的构造了一座座地下之城。

入口处则是留有伪天使和超能力者看守，时刻准备应付袭击过来的毁灭兽。

可以说一般只要不傻，肯定会选择在地下之城生活的。

不过总有那么一些脑子有坑，不知道怎么想的超能力者，不愿意在地下之城受人类政府的管制，溜出来一个人生活在充满怪物的废墟里，自娱自乐，不愿意放弃。

嗯，比如怀特，虽然很失礼，他可能就是这样的超能力者。

不过诺亚并没有把想法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毕竟之前的旅途中也受过不少这些超能力者帮助的。

至于独身一人的理由嘛，则是各种各样的了。

“这孩子就是从地下之城里被驱赶出来，要择地处刑的，罪人。”

爱丽丝的身体又颤抖了一下，不过却被她自己强行压了下来。绞在一起的手指扭的更厉害了，像是在竭力克制着自己。

“具体的罪名她不愿意说……不过她算是被父母连累了。我碰上她的时候，已经是被伪天使和毁灭兽前后包围了。”

诺亚不由得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这种情况他能想象的出来。如果是被处刑的人遇上毁灭兽的话……伪天使不会进行任何的救助。

对于本来就要处刑的人，他们不可能冒着损失战斗力的风险把人救下来再重新处刑。不如说，把他们赶出城市任由毁灭兽吞噬反倒是可能是最常用的处刑方法。

“我的爸爸，妈妈……”

爱丽丝却忽然开口了，声音中带着莫大的恐惧，同时混入了一丝恨意。头虽然深深的低着，看不清表情，但是一颗一颗的泪珠不断从脸上低下，打湿了劣质女仆装的裙子。而这裙子早就被爱丽丝的一双手攥住，变得皱巴巴的，滴上泪水便更让人觉得破旧。

“被伪天使逼的带着我跑出城市，为了保护我，就在我的面前被那些怪物们咬死，而那些伪天使，竟然只是站在远处眼睁睁的看着……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化一下。最后，甚至还要把我……”

被泪水堵住的爱丽丝没能再说下去，捂着脸痛哭起来。怀特叹了口气，伸手想要拍拍她的后背，却停在了半空，犹犹豫豫的最后还是收回了手。

“我发现她的时候，只看到一群伪天使站在远处，而她被毁灭兽围住。”

怀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让人看不清里面到底蕴含着怎样的感情。

“那群伪天使只是默默看着，直到最后都没有要帮她的意思，所以我没忍住动手了。”

一股寒意悄悄的爬上了诺亚的后背，这个动手……

“没错，我把那群伪天使都压扁了。”好像是猜到了诺亚的想法，怀特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寒意不由得渗入了诺亚的体内。

不愧是超能力者，能把击杀伪天使说的这么轻描淡写。诺亚再次认识到了自己是在跟什么样恐怖的人打交道，如果不是对方的脾气好的话，刚才可能会如同字面意思一样把自己压扁了。

“一样，的。”

波丽儿终于放下了水杯，很罕见的露出了认真的表情，看着爱丽丝。

“波丽儿和爱丽丝，是一样的啊。”

————————

数年前，一片广阔的荒野之中。处在事件中心的，仍然是十四岁的诺亚，和比诺亚更年幼的波丽儿。

可是，处境却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以诺亚和波丽儿为中心，似是引出一条无形的河流，将荒野分出了两岸。

一边，二三十个和波丽儿一样，穿着贴身的潜水服一样的战斗服，银白色头发的伪天使，纪律严明的排成一排，远远望着波丽儿和诺亚。摆出一副随时可以开打的临战架势，谨慎的目光时不时越过波丽儿和诺亚，盯着他们身后。

另一边，数量只多不少的大大小小的毁灭兽则是靠的更近，压低身体，露出恐怖的獠牙，贪婪的盯着兄妹二人。似乎是同样顾忌着对面的那些“危险的家伙”，并没有立刻向兄妹二人扑过去。

诺亚紧紧的抱着波丽儿，把她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口，小小的眼睛里燃烧着恨意，死死盯着伪天使们。

两遍似乎是在相互忌惮着，谁都不肯先动手。都在默默的观察着对手，同时又分出一丝注意力看着兄妹二人，不想让他们逃掉。

诺亚很害怕，很不安，抱着妹妹的手在不断的发抖。虽然直到这个时候他仍然保持着一丝冷静在思考对策，但是似乎也只是无用之功。

对于失去记忆的他来说，伪天使们为何会追杀他们，确是一个谜。这群危险的家伙突然就出现在他和妹妹的面前，把他们逼上了绝路。

于是，两人就被伪天使和毁灭兽夹在了中间。不过幸运的是，两者似乎谁都不会率先动手，短时间之内，两人还是安全的。

不幸的是，一旦这种危险的对峙被打破，不管胜利的是那方，两人都无法顺利的逃出去了。最坏的情况，就是死在毁灭兽的嘴下。

诺亚紧紧抱着怀中的妹妹，恨意和绝望悄悄的从他的心底往上爬，几乎要把他吞噬掉。抱着妹妹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着。

“哥哥，你怕吗。”

波丽儿忽然抬起头，仰着脸看着诺亚，呆呆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哥哥，默默等着回答。

对上那漂亮的银色眸子，诺亚不由得微微失神。回过神来时，却变得有些无法直视这双眼睛。

自己如何能够保护这唯一的亲人呢？

至少，也要让她……

于是，诺亚咬了咬牙，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对着波丽儿挤出了有些难看的笑容。

“没事，哥哥不怕，哥哥会保护你的。”

而面对诺亚的回答，波丽儿却摇了摇头，伸出自己的小手贴上了诺亚的脸。

“哥哥，说谎是不好的。”波丽儿认真盯着诺亚的眼睛，似乎是完全没有注意到现在是什么样的处境。

诺亚的笑容在波丽儿的注视下，渐渐崩溃，却还顽强的撑起嘴角，装出不怕的样子。

波丽儿的手离开了诺亚的脸，伸手轻轻推开了诺亚，站起身来，面朝着毁灭兽，压低身体积蓄着力量。

“让哥哥害怕的东西，是坏东西。波丽儿，要毁掉他们——！”

最后几个字诺亚却没怎么能听的清楚，因为波丽儿此时已经化作一道银色的光芒，射入了毁灭兽堆。

“波丽儿！”

诺亚条件反射的喊出声，下一秒却捂住了嘴，张大眼睛一副惊呆了的样子。

只见波丽儿那小小的身影直直的冲进了兽群之中，撞上了站在最前面的，样子像是狼却不自然的长着利爪的毁灭兽。这倒霉的毁灭兽直接被波丽儿贯穿了胸口，叫都没叫出来就倒在了地上。

从狼形毁灭兽的后背穿出的波丽儿并没有停下，落地直接伸手抓住了站在身边的毁灭兽的尾巴。一用力，那长得像是袋鼠的毁灭兽哀嚎着想要去保护自己的尾巴，但手还没有摸到波丽儿，就被拽着尾巴甩的离地飞了起来。绕着波丽儿转了半圈狠狠的砸到另一个毁灭兽身上，两只毁灭兽身体互相嵌入了对方，当场阵亡。而被打的措手不及的毁灭兽嚎叫着散开，慌忙躲避着这个银色的杀手。

它们可不是什么合作意识挺强的同一物种，反倒是更像竞争对手，这种情况下根本不会有合作的意识。

不过这一行动无疑加速了他们的死亡，对面的伪天使们紧随着波丽儿冲入了兽群。虽然看上去很像是被波丽儿领导着，不过实际上却完全不是那样，她们只是找了个最合适的时机去排除对手而已。只顾着慌忙躲闪着波丽儿袭击的毁灭兽们把自己送到了伪天使的面前，漂漂亮亮的被伪天使们一只一只收拾掉了。

诺亚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发生，电光火石之间，毁灭兽已经不剩几只了。其中足有三分之一都是葬送在波丽儿的手上，这让诺亚震惊的同时却不免开始自嘲。

还说要保护妹妹，结果却反过来被妹妹保护了，自己真是没用的人啊。

而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毁灭兽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没有一只活下来，甚至没有一只从这里逃走。

眼见毁灭兽都已经清理完毕，波丽儿才收起了战斗架势，走回诺亚身边。虽然刚刚经过血淋淋的战斗，不过身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简直就像是荷叶抖去雨水一样把血迹和污秽甩在了地上。悄悄捏住诺亚的袖口，乖巧的站着。

诺亚他……只能摸摸波丽儿的头，表示称赞。不过转眼却收起了游刃有余的态度，看着那群伪天使。

他可还没忘记，逼的他们到这个地步的，就是眼前这群伪天使。

而那群伪天使，不动声色的散开，把诺亚和波丽儿围在了里面。只留下一个出口，由四个伪天使把守着。

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诺亚波丽儿和它们一起走。

而且很可能，会不论死活。

诺亚不由得咬牙，捏起了拳头。如果不是波丽儿有这样的战斗力，他们兄妹俩早就被这群伪天使逼死了，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老老实实的跟着她们走。

“波丽儿……”

诺亚尽量压低了声音，眼睛警惕的盯着四周。

“准备好，我有一个大胆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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