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响名号之后，殊夜华茶楼的生意越发兴隆。两家便成了对头，孟婆每次看到对面殊夜华的大胸便气不打一处来，日日用小楷写上殊夜华的名字扎在小人上大骂狐狸精，却又效仿人家化妆打扮，果然这种行为只能用我国著名哲学家王境泽的一句定理来概括:"真香。"

后来她终于成为了那位笑到最后的人，日日做着那番效仿殊夜华不合时宜的可笑打扮，却不知可怜的到底是谁。

我轻叹了一口气，对着皎洁明月默默流下了面条泪。

最可怜的其实是我啊！

在孟婆的魔鬼训练之下，我的女装迅速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不过我总感觉她教得有些不对的样子。

后来我总算知道有哪些不对了。

"胸，胸要挺起来。"

"腰，腰要像蛇一样的扭!"

"给我扭胯啊！"

因为她教授的这个走路方式过于浮夸，在现代，这种走路方式常常被称为六亲不认的挨打步伐。所以我坚决的发起了抵制，最后在各种观察下，殊华成为了我最好的模仿对象。

不过让我这个大男人装成少女还是好累啊orz我觉得我的男性尊严宛若指尖的细沙，一点点逐渐崩塌流失。

牛头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兄弟，吃得苦中苦，为人民服务。"

唉，想起这些槽心事脑阔就疼。我默默的望着楚妘的身影，她现在比我高好多，我突然就理解了什么叫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明媚又哀伤。

鱼哭了，水知道，我哭了，谁知道啊？

我正胡思乱想着，脑袋放空，完全没有注意到楚妘已经停下的步伐。没留神一头就栽到她的背上。

一只苍白一只黝黑的瞳正正的闯入了我的视线。

那是个女孩，极瘦，不过八九岁的模样，破旧裤管中露出的双脚嶙峋若树枝，看起来像一副活生生的骷髅架子。

她怯怯的伸出一只斑驳瘦削的手。

见此模样，有不少人似避开蛇蚁蜂涌而去，唯恐被缠上，眼角眉梢挂上轻蔑。只有楚妘和我，像个二傻子似的站在那儿。

"眼睛...."楚妘斟酌了下词句，"是天生这样的么。"

小女孩摇了摇头，还是定定的望着我们，手依旧定定的直着伸出，没收回去。

"还是重瞳啊。"楚妘轻轻叹了一口气，伸进衣服兜里，掏出了一个面包。

还没递过去，面包便被小女孩飞快的跳起来夺走了。

看着小姑娘矫健瘦削的身影，我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楚妘转头看我:"我也是第一次见重瞳者。"

她沉默了一瞬，道:"按我们道家思想来说，这是天道赋予的大气运，重瞳出现，圣人出世，可是。"

可是史书从来并没有提起过这个女孩一笔。

我惨淡一笑:"是历史赋予他们传奇，还是为了传奇故意添上一笔?"

我记得史书上记载有重瞳的只有八个人：仓颉、虞舜、重耳、项羽、吕光、高洋、鱼俱罗、李煜。这八位，都是当时的一方大能。仓颉是黄帝时代的造字圣人；虞舜列为三皇五帝之一；晋文公重耳为春秋五霸之一；项羽是西楚霸王；吕光是十六国时期横扫西域的后凉国王；高洋是北齐开拓者；鱼俱罗是相传用计设杀猛将李元霸的隋朝名将；李煜是著名的词人，五代十国时南唐后主。

而那些重瞳者，都是男性。

楚妘蹙眉:"我还是第一次见女性重瞳者，她难道是这里的主人?是布下怪谈迷局之人。"

而眼睛，怎么又会变成那异色的奇异模样。

忽而，耳边又传来了一阵靡靡之声，有宾客们熙攘调笑的声音。我抬目望去，好一派热闹场景。

楚妘轻声说:"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我点了点头，跟上了她的步子。

歌声渐渐清晰，我才惊觉歌者唱得并不是一曲悲伤的小调，而是

"飘飘一叶，看山容如枕，波痕如簟。"

女人的歌声悠扬，似将人引入一个迷幻梦境的塞壬，但她的歌声与大众偏爱的甜糜不同，嗓音是舒丽的，尾调微微上卷，带点不知诱引的滋味。但莫名其妙的有股男儿的畅意，用雌雄莫辨来形容，还是不太够。

她继续唱:"谁道长江千里直，尽入襟头舒卷。暮霭初收，月华新浴，风定波微展，翛然携手，云帆与意俱远。"

"念奴娇。"疯子眼神突然明亮了起来，似燃了一团火，直直的便奔上去，"不许唱!不许唱!"

金碧辉煌的舞台上，衣袂飘飘的舞女们被疯子惊扰得四下逃窜，狼狈至极。唯有一人始终独立在那单独撑出的小台上，似一枝亭亭的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