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十八：犹为离人照落花

　　旭凤慢慢瞧了瞧那柄柳叶冰刀，眼中幻着点希冀看向我——可是，一切的幻念都在我出手护住锦觅时瞬间破灭。

　　旭凤双腿突然无力，生生对着我跪了下来。他强撑着不让身体扑倒在地，一步一步跪行至我跟前，不让自己伸向我的手抖得太厉害。

　　他慢慢伸出手，紧紧抓住我的裙摆，洁白的裙摆上沾染上大片血迹，看着分外刺眼。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即便是到了现在，也依旧想要问得一个答案——一个他曾坚信不疑，而如今却再也猜不出的答案。

　　“你……可曾……爱过我？”

　　我眼睛瞬间泛红，对上旭凤落泪不止的眼，竭尽全力忽略里面到了尘埃里的卑微，忍着将要落下的泪珠，我一寸寸闭上眼睛：“爱过……”

　　但是旭凤——

　　沧海桑田，我们回不去了……

　　旭凤突然笑了，那双长长的凤目慢慢阖上，像个熟睡的孩子：“那就好。”

　　我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透明，越来越稀薄，一点一点烟消云散……最后，化作一捧清幽的火焰，刹那间，我身后万物皆被焚毁。

　　而我，却簪着那支寰谛凤翎，护着锦觅，毫发无损……

　　天地间一时间静悄悄，我不知道该露出何种表情，只知道，自今日起，这世间便再无火神旭凤了。

　　幽幽的，不知谁叹了一口气：“穗儿……”

　　一股浊气涌上心，我跌坐在地上，只感觉内息紊乱，原来——终究是情难自禁。

　　太微猛然站起，化作一条金龙，最后重重落下，他慢慢向我伸出手，手中赫然露出寰谛凤翎：“救他……”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润玉成功上位，天界自此以后荣获新主，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从他手中保下旭凤？

　　我一点一点伸出手，欲接过那支，我前世拼了命也要护住的寰谛凤翎——润玉突然唤了我一声：“穗儿。”

　　我伸出的手倏而一顿，我突然想起，就算我握住了那支寰谛凤翎，我也依旧握不住那只凤凰。

　　前世的种种纠葛在我眼前一一浮现，我慢慢阖上了双目，慢慢收回了手。

　　月下仙人伸手拿走太微手中的寰谛凤翎：“你们一个个，真是……真是！”他不知该用什么词语，只对我道，“水神仙上，旭凤对你一片真心，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他向来唤我小穗禾，如今却叫起了水神，看来是真的恼了我了。润玉将我挡在身后：“叔父若有何怨气都尽管冲润玉来，只穗儿不行，她是我的妻子，我容不得任何人欺辱她。”

　　“好！好的很！”月下仙人气道，“你们夫妻二人一个狼心一个狗肺！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水神仙上，枉费旭凤的一片心意，终究是错付了！”

　　他声声泣血，一字一句仿佛化作最锋利的刀剑，深深刺进我的心脏——

　　一片心意……

　　终究错付……

　　旭凤！

　　我生生呕出一口黑血，眼前忽然一黑，失去了意识。

　　——

　　“湖山畔，湖山畔，云缠雨绵。雕栏外，雕栏外，红翻翠骈。惹下蜂愁蝶恋。三生石上缘，非因梦幻。一枕华胥，两下遽然——”

　　我幽幽转醒，问道：“外面是谁在唱曲儿？”

　　一个仙姑怔了怔，忽然转身拔腿就往外奔，一路嚷道：“快！快告诉天帝陛下！水神醒了！”

　　另一个仙姑扶着我坐起：“仙上睡了大半年了，如今总算是醒了。陛下日日都来看望仙上，可是担心极了。”我沉默不语，原来，这里是璇玑宫。

　　我靠在床头，心中不免惆怅。

　　其实我并不相信是旭凤杀了义父，可是证据确凿，由不得我不信。

　　再说了，时转经年，物是人非，此刻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我握紧了手中的锦被，心口的疼痛清清楚楚地告诉我，旭凤已经死了，死在我的义妹手中，而我——是杀死他的帮凶。

　　即便日后再复生，那也是幽冥魔尊，而非火神旭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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