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撒娇的孩子

“父……”

我能听到葛依柔的声音，她想要呼唤我，但因为身份问题并没有喊出来。

她正抓着我的胳膊，隔着衣服我也能感受到她的手在抖，应该是很害怕的吧。

“葛润泽，你怎么来了？”

吴桐他笑了，依然是之前那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但我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再跟他谈什么朋友感情，刚才他说的那些话我听得明明白白，绝不是什么正经人能说出来的话。

“我要是再不来，你不是就走了吗？”

今天事情乱糟糟的，本来就弄得我心烦意乱，现在看到这副嘴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马上就要突破底线，只剩下最后一点忍耐力。

“我跟你没别的话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以后少来缠着她。”

我说的一点没错，这个吴桐跟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刚才说的那些话，一般人可说不出来，太油腻了，更别说还是在那种有女孩子哭的时候。

“等等！”

但我是真的没有想到的一点是，这个家伙竟然还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拦我。

“葛润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他终于是收起了那虚伪的笑容：“如果你不能让女孩子幸福的话，那就让我……啊！”

够了，他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了，我已经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不管他说什么，我也不会再听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当他决定拦住我的那一刻，我这一拳就已经是注定了的。

“我现在不想再跟你纠缠了，这没有你说话的份。”

感觉小时候那种“冲动”的心情又回来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自己就已经没有了那股“想要为了什么去挺身而出”的感觉了。但现在，这股心情就像是一团火焰一样，重新在我的心中燃起，让我热血沸腾，用力的握紧了拳头。

“你要是想打，我随时奉陪，我也不是没打过人。”回应他不可思议目光的，是我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自信：“而且，你刚才说了‘幸福’，那我告诉你，或许未来会出现一个能够带给她幸福的人，但至少现在，能够让她幸福的人，只有我！”

我甚至不需要去呼喊，有理不在声高，这是人生阅历给我带来的，跟小时候不一样的改变。

“但你之前不是说你们不是情侣……”

“那就是你太肤浅了。”

我可以说是很自豪地直起腰板，看着面前这个人，他肯定不会明白我说出这些话的意义，我也不需要他明白。

“你还好吧？”我转头询问道。

带着女儿往远处人较少的地方移动几步，马上就要开始烟花大会了，所以现在广场中央的人很多。

“对不起……”但葛依柔却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小事情，不用道歉的。”更何况这也是我的错误：“虽然在辈份上是父女，但实际上你也是跟我同岁啊，是我考虑不周了。”

“父亲……”“嗯。”

本以为是温馨的场面，但现在却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看到电视上葛依柔的身影，我就什么都没想，直接飞奔过来了，完全没有组织什么语言。

我们两个一时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直到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

“我、我……”

葛依柔想要说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所有话语都化为哽咽，虽然还没有眼泪，却也还是像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直接扑了过来。

“对不起，父亲。我我让您担心了……”

“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情的话，你不用道歉，更没有哭的必要。”我还以为她会因为亲生母亲的事情而感到伤心呢，但原来只是因为这种小事情啊。

“不行的，如果我不是一个好孩子的话，我会让所有人失望的， 父亲和……”她的声音消失了。

是想说和妈妈吗？因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田诗渝，甚至不知道这份感情是否是真实的？

“虽然现在说有些马后炮的嫌疑。”我冲着怀里的女儿伸出了手，但最后又慢慢放下，因为我觉得我现在不能把她当做孩子来看待：“但我觉得，你其实是有些努力过度了。”

“……嗯。”这一次葛依柔没有反驳什么，只是轻声答应。

“你是一个好孩子，这个是大家都认同的道理，你能够独当一面，所有事情都不用大人操心。但是，你自己呢？你的这份‘完美’，难道不正是你让我们觉得担心的地方吗？”

颤抖的身体渐渐恢复了平静，我们两个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外，就像是融入了背景一般，没人注意我们。

“葛依柔，一个人努力到现在，你不累吗？”

“我……”她慢慢抬起头来，这一次，我的眼睛绝不回避。终于，眼泪还是夺眶而出：“我已经够努力了吗？”

“相当够了，你已经比任何人都要优秀了，甚至比我还要优秀，不管是现在的我，还是未来的我，都已经不及你了。”

至少，我做不到像她这样独立、当机立断，我也只是一个经常会感到迷茫的普通人，一点也不优秀。

“或许，你这次回到过去，最大的收获并不是重新认识了父亲母亲、也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而是在你的‘父母’身上，学到了怎么样做一个‘孩子’。”

这话说起来很怪，但实际上就是如此，在作为她的父母同时，我也是一个跟葛依柔一样大的孩子。

“至少对我来说，不会因为你犯了什么小错误，就变得讨厌你，离你而去的。”

“真的？”

“当然。”

能问出这种话，葛依柔对父母是有多不信任？未来的多造了好大的孽啊。

“妈妈，我想要吃冰淇淋。”一个孩子缠着自己的母亲，从我们的面前走过。

“那，父亲，我也能要冰淇淋吗？”

“现在？现在可没有地方买，下次一定。”

女儿抓着我的胳膊，嘴巴不知道在咕哝些什么，眼光不停地往一个方向瞟。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我看到了刚才那个孩子正任性的缠着她的母亲。

“虽然不知道咱们是不是想到一起去了，但我觉得应该可以。”看着那个哭的孩子，我不厚道的笑了。

“哎？”葛依柔眼睛瞪得大大地，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没过多久，她便低下了头，朝我这边靠了过来。

“真是……”我伸过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她像是猫一样，一下子“软”了下来。

“那，能抱一下吗？”

“哎？啊，没问题。”突然的坦率让我一时尴尬起来，但这又是一个合理的要求：“那就稍微……”

终于，我的手也环抱住了葛依柔的身体。

“其实，在刚才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嘈杂的人群中，我们彼此的声音却异常清晰，葛依柔在我的怀中，轻声说着：“虽然我想要有人来帮助我，但我却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因为……父亲会不会就这样离我而去，我也……”

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听到，她的声音，像是在笑：

“所以，当我看到父亲的背影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我知道父亲没有抛弃我，我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了，心脏都快要安定到停下来了。”

“那就免了吧，安静到停下来，我还要给你抢救，现在这样就好。”

她轻声一笑，脑袋还在我的怀里蹭了蹭：

“是啊，现在这样就好……”

一声炸响，带着人们的阵阵欢呼，烟花大会开始了，喷泉伴随着音乐喷出高涨的水柱，天上的烟花炸裂开来，形成无数美丽的形状，让人着迷。

“我……我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烟花。”

身后便是内湖，湖面波光粼粼，倒映着月光与烟花，不断翻腾的水面呈现出了另外一种美景。

“我或许有些懂了。”在烟花之下，她从我的怀里退出，慢慢站定：“真正的家，重要的是感情，是在一起长时间相处的信赖和牵绊，而不是血缘。但这并不代表我不感谢我的亲生母亲哦……”

“我知道，叶凝那边，有机会还是面谈吧。”因为不知道她会作何反应，方便控制住她。

烟花在我们的眼前慢慢升上天空，最终形成了一个心形：

“所以，真的很感谢您，无时无刻都在保护我。”在光亮之下，她的笑容格外灿烂：“谢谢您，爸爸。”

“哦，放心，以后也会的。”

* * * * *

“唉……”

看着父女俩的背影，后来赶到的田诗渝轻轻地叹了口气：

“塞西娅，不过去吗？现在是家庭团圆的好气氛啊。”

但塞西娅却摇了摇头：“我在这里看着就好了，毕竟那是姐姐和爸爸的独处时间啊，我可没有那么不识趣。况且……”

塞西娅抓住了田诗渝的手：

“就算姐姐的妈妈是那个叶凝，但我现在的妈妈也确确实实叫做田诗渝哦，所以我就在这里陪陪妈妈就好。”

若无其事的说着暖心的话，因为烟花而感到兴奋的塞西娅，刚想跳起来，便被田诗渝一把抱住：

“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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